焉飞尘被押送到了苍炎山的水牢。
这里是专门用来关押高阶妖兽和魔物的地方,戒备极其森严。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尸体腐臭味。
他已经被关在这里整整三天三夜了。
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阳光。
前来审讯、威呵他的人换了五六拨,说的那些话都大同小异。
无非就是问他从哪儿学到的这些怪异的招式?为什么攻击会留下属于魔气的印记?是不是跟魔界暗中勾结,修炼了禁术?
不管对方问什么,焉飞尘只会重复一句话。
“我师尊在哪儿?”
她在哪?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看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这些疑问滋生出了无数种可能性,比生理上的痛苦更难熬,几乎快把焉飞尘折磨疯了。
师丽丽笑声阴沉:“死在这里的魔物没有上万,也有九千。”
“所以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着可以逃出去,老实交代清楚自己的来历。说不定还能换取一条活路。”
焉飞尘没有任何回应,他右手垂立、左手抱于胸前,笔直地倚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有些凌乱的刘海,将他的双目完全掩盖。
外面的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阴郁可怕的孤寂气质,反倒有些不敢靠近。
“你不会以为以这样的方式就可以蒙混过关吧?”
“这一次别说你,就连蔺箴,都吃不了兜着走。”
焉飞尘募地睁开眼,声音低沉喑哑:“我要见师尊。”
师丽丽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她仰起头,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可以,只要你乖乖把刚才的问题都回答了,我保证你可以见到蔺箴。”
焉飞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假寐。
师丽丽走后,焉飞尘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昏昏沉沉之间,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满天飞舞的银剑、漫山遍野的骸骨,立于风中的无数修士,矗立于天地间的巨大黑影。
光怪陆离的幻象,最终具化成一个熟悉的背影。
……
焉飞尘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喘着粗气,很久以后才回过神。
焉飞尘缓慢地展开自己紧紧攥住的右手。
青色的血管,丑陋的疤痕,还有一片黏腻的冷汗。
除此以外,空无一物。
刚刚在梦里,就是这只手没能抓住蔺箴飞扬的裙摆。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扑向了另一个人的怀中。
“你还好吗?”
少女站在门外,她弯着腰,怯生生地看向他。
男人蜷腿坐在角落,头顶倾泻进来的点点月光打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的半边脸。
高挺的鼻梁,纤长的睫毛,毫无波澜的眼神,有些过分苍白的面颊。
白彤彤的心抑制不住地开始狂跳。
见没有回应,她更凑近一步,放缓声音道:“你是叫焉飞尘对吗?”
“你还记得我吗?我叫白桐,之前我们见过的。”
焉飞尘轻轻地掀开了眼皮。
他的记忆力很好,听到眼前这个女人声音的那瞬间,他就记起了她是谁。
焉飞尘记得,她很讨厌。
白彤彤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她将自己悄悄带进来的餐食,从水牢的缝隙伸了进去。
她特意在焉飞尘看过来的时候,歪着头眨了眨自己湿漉漉的兔子眼睛。
白彤彤向来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知道怎样的神态最能惹人怜爱。
“你还没有辟谷,这几天没有东西吃,一定很难受吧?”
焉飞尘皱了皱眉,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这是我专程给你做的包子,你尝尝,虽然可能不好吃,但是总归可以恢复一下体力。”
焉飞尘原本不想跟白彤彤说话,但很明显,他厚脸皮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现在是不是没有力气啊?不如,我来喂你吧。”
焉飞尘冷冷抬起眼:“出去。”
白彤彤有些没听清地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让你,出、去。”
焉飞尘的声音仿佛淬了冰渣,将白彤彤刺得脸色一白。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帮帮你。”
焉飞尘默了一瞬:“你真的愿意帮我?”
“真的。”白彤彤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所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尽管提。”
焉飞尘抬起头,微微上头的丹凤眼中终于有了亮光。
“我的师尊在哪?”
从头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询问蔺箴的下落。
她嘟了嘟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这我也不知道,丹灵去找了他几次了,都没见到人影。多半是待在天凤峰里避风头吧。”
焉飞尘没有立刻接话,他垂下眼眸,良久后才说道:“麻烦你帮我找到师尊。告诉她,我想见她一面。”
“别傻了,她不会来见你的。”白彤彤有些气愤地站起身,“要是想见,她早就来了,哪会等到现在?”
“从你被抓进来之后,她一直对你不闻不问吧。”
“没给你送个吃的,也没给你送个穿的,甚至连句话也没捎给你吧?”
焉飞尘静静地盯着眼前的地面,垂到腰间的长发将他的脸遮了个大半,整个人看起来萎靡又颓丧。
白彤彤心中的正义感越燃越旺。
反正她是不相信眼前这个好看的少年,会跟那些丑陋的魔物扯上关系。
反倒是他那个师尊性格古怪,脾气又差,平时肯定得罪了不少人。
会惹来别人的陷害,倒也不稀奇。
“你放心,就算你的师尊把你抛弃了,我也一定会调查到底,还你一个清白。”
焉飞尘抬起眼,好看的双眸此刻空洞而无神。
“所以你到底能不能帮我找到师尊?”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啊?”白彤彤气得跺了跺脚,“我跟你说了,她不会来见你的。”
“现在这种形势下她自身都难保,谁都恨不得跟你划清界限。”白彤彤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也就只有我,还愿意相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