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挑衅,只是我确实需要那样东西。”
莲华轻抬眼皮,淡色瞳孔中的冷漠与十年前如出一辙。
那些零碎的片段在焉飞尘眼前快速闪过,也许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冷漠,而是单纯的不屑。
“嗤。”焉飞尘抬了抬下巴,烛火照耀着的左侧眉骨有的肉色疤痕微微反光,给他整个人更添了几分张扬的邪性。
就算是仙人又如何,现在他是魔族领主,鬼市是他的地盘。只要他想,就轻松限制在场任何人的力量。
“不过分出来的一缕神识,也敢用这么大的口气跟我说话?”
焉飞尘一下一下地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碧绿扳指,眼睛斜睨着莲华:“若是想要从我这拿走东西,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千百年的规矩都是如此。”
“我以这只右手为赌注,如何?”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剧烈的嘘声。
“疯了吧,谁要他的右手啊?他的手很好吃吗?”
“对啊,魔族领主扳指可号令魔族大军,是我们至高无上的宝物,哪里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妄想的东西。”
“如果这样也可以的话,我愿意用我的尾巴作为赌注。”
这样声音是从墙上发出来的,林臻臻回过头,看到一只巨型壁虎正长着嘴阿巴阿巴。
“行。”焉飞尘的回答又让众人震惊,“不过还要加上一点。”
林臻臻心头立刻涌上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见焉飞尘伸出手,指向了自己。
“我要她。”
“尘,你在说什么呢?”
白彤彤我要上前阻止焉飞尘,但是被他伸手挥退。
“怎么,你舍不得了?”
焉飞尘嘴角衔着笑意,话是对莲华说的,目光却直勾勾地锁定在林臻臻身上。
“她不是我的所有物,我无法替她做决定。”
“哦?”焉飞尘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那怎么办?我就想要她。”
“尘!”白彤彤的脸色极差,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她果然已经完全丧失了从前的记忆,现在她的眼中只有焉飞尘一个人。
林臻臻偷偷瞟了一眼莲华的反应,他目光沉沉,直视前方,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难道他来这里是为了白彤彤?
林臻臻沉思着,茫然不觉在她盯着对方看的同时,焉飞尘的眼神变得愈发阴鸷。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焉飞尘拂了拂衣袖,作势要走。
“等等。”林臻臻上前一步,“我答应你。”
莲华猛地回头,淡色瞳孔里金光乍现,像是愤怒又像是警告。
但不管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他终是没有站出来,主动叫停这场交易。
他再次接受了林臻臻为自己作出的牺牲。
越来越多的看客聚集在前厅,议论声愈发嘈杂。
焉飞尘的身影静默了足足十秒钟,等他转过身,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成固若冰霜的漠然。
“好,那你想怎么赌?”
莲华顿了顿:“听闻魔族养的斗鱼凶猛异常,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
现场立刻一片哗然。
焉飞尘挑了挑眉:“你要跟我赌斗鱼?”
斗鱼也是一种民间搏戏,与斗鸡、斗狗、斗蝈蝈类似。
斗时,“各一盆至,共盆即斗,衔口翻身,怒目鼓浪。败北者,循盆而走,胜者逐之,至断其尾”。
魔族赌斗鱼已经是千百年来的传统,但正因如此,他们有了自己一套完整的特殊训练方法。
再加上代代培育、代代挑选,只有最凶猛强悍的斗鱼最终才能存活下来。
在如意赌坊,根本不会有人玩斗鱼,因为它已经丧失了赌博的特质,没有太大的随机性。
所以在其他人看来,莲华提出要跟焉飞尘赌斗鱼的行为,无异于是顶着被子玩火——惹火烧身。
“那便如你所愿。如果你输了,右手和她都归我,如果我输了,这个你拿走便是。”说着焉飞尘就取下了大拇指上的碧绿色扳指。
几个身材魁梧的不知名妖怪搬来了一鼎巨大的水缸。
这场在其他人看来,十分荒谬且不公平的赌局,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焉飞尘虽然没有属于自己的斗鱼,但成为魔族领主后,他自然而然地继承了上一任领主的全部财产。
现在他手里的便是赫赫有名的斗鱼之王,黑岩斗鱼。
那是一条通体黝黑的成年斗鱼,体型不算大,长度跟男人手掌完全张开后差不多。
黑岩斗鱼刚跃入水面,便猛地甩尾,如同离弦之箭般,在水里飞速游过几圈,头颅高扬,战力昂然,很明显,它知道这是属于自己的角斗场。
虽然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此类活动,但在看到焉飞尘的斗鱼出场的那一瞬间,林臻臻心下并有了大致的判断。
这玩意儿,不好惹。
她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都将目光转移到莲华身上。
只见他轻轻抖了抖衣袖,一条银白色的小鱼顺着他的袖口滑落,“扑通”一声掉入水缸。
“嘁,这哪里是斗鱼呀,这人是不是随便去哪个河沟里挖了一条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此人话音还未落,原本纤细的小鱼身形陡然变大了几倍,原本银白的鱼鳞竟也泛出点点金光。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像是棋盘上针锋相对的棋子。
中间仿佛真有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将他们分隔在水缸的两边,静默对峙着,谁也不敢妄自发动攻击。
焉飞尘像是等得有些无聊了,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水面,漾开一道透明波澜。
黑岩斗鱼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催促,绷紧身子,率先发动了攻击。
如果说几分钟前的林臻臻还想象不出,什么样的鱼可以被称之为斗鱼,那么现在的她就完全领悟到了其中要义。
一口锋利得仿佛可以咬碎精铁的獠牙,迅猛干净的动作,还有那绝不畏缩、战斗到死的狠厉。
没过几分钟,莲华带来的那条漂亮废物,便被黑岩斗鱼一口咬掉了尾巴。
“看来我输了。”莲华语气毫无波澜,听着听着,林臻臻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怎么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像是,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