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华雪峰微微叹息:“顾勇啊,是不是我们真的老了,以前小兔崽子要是这么玩,我们肯定能看穿。”
顾勇没再说话,房间内陷入沉默。
郊外高尔夫球场,一架私人飞机停在草坪上,所有工作人员,都被明朗的手下控制起来,有几个便衣在审讯机组人员。
明朗就蹲在梁云宁和孙英霞身边,双目呆滞眼下淤青严重,他身后,梁云宁拥着母亲,坐在地垫上。
这一夜,她们过得提心吊胆,孙英霞也问过她到底发生什么,梁云宁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后来,孙英霞好想明白她在做什么,就不问了。
但梁云宁感觉得到母亲的担心和紧张,她轻轻拍打着母亲的后背:“没事了,妈,我们安全了。”
“嫣嫣啊,这些是什么人?”孙英霞已经困顿不堪,她强打着精神,不肯睡去。
“妈,他们是……”梁云宁迟疑一瞬,选择隐瞒:“他们是警察,妈,那个蹲着的男人,是我朋友。”
听到梁云宁的声音,明朗转过头,无精打采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怀中的老人。
明朗早在见到梁云宁母亲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母亲的异常,这是个高位截瘫的老人,可怎么从没听华薄卿提起过,梁云宁母亲竟然是这种情况……
“他是你朋友啊,妈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梁云宁脑筋一转:“他,是我的一个病人,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明朗:“……”
去你妹的病人,他才没有精神病呢!
“奥……”孙英霞勉力撑着眼皮,一夜没睡,她的脑子已经变成一团浆糊,也没分辨出梁云宁话中的不对:“小伙子,阿姨谢谢你啊。”
明朗舔了舔牙,目光不善地瞪了梁云宁一眼,清了清嗓,蹲着走到孙英霞手边:“阿姨,谢什么,梁医生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朋友!”
要不是看在病人的份上,他非跟梁云宁好好说道说道,谁是她病人,谁是她朋友!
面对明朗的怒视,梁云宁只微微点头,无声说了句谢谢。
这下倒把明朗弄不好意思了,笑什么笑,笑得像朵花的,他才不喜欢花呢!
“明朗,有件事,要麻烦你。”
“请吩咐,梁医生。”
这称呼分明是在挖苦梁云宁,也没什么可计较生气的,是她先说明朗有病在先,他反击两句也是正常:“请你派人送我母亲回疗养院。”
明朗刚想说不管,让她等华薄卿来,就见梁云宁目光中隐约露出几分恳求:“我母亲一夜没睡,在这么下去,她会受不了的。”
这女人竟然可怜兮兮地求他,真是让人心软!
“行了行了,我让人送伯母回去。”他找了两个手下来,将已经被梁云宁哄睡着的孙英霞抱上车,送回疗养院。
等车走远,梁云宁郑重跟明朗道歉:“情急之下才跟母亲说,你是我的病人,给明先生添麻烦了,抱歉。”
明朗每天面对的都是些什么?
国际通缉犯,恐怖组织,军火贩个顶个的狠人,手下那些家伙,也一个比一个不按套路出牌,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这也导致明朗的性格,实在算不上好,连多年兄弟华薄卿,他都不给面子,如今面对梁云宁,明朗发现自己词穷了。
骂?不得,打?就她这单薄的样,他碰她一下,她就得哭鼻子了吧……
明朗烦躁地揉揉鼻尖:“没事没事,别来烦我!”
他将帽兜戴上,整个一团阴云蹲在那,梁云宁没再说话,她看着不远处,已经被看管起来的机组人员,和那两个保镖,掩下眼底的暗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明朗困得要死,最近这几天有一个大案子要跟,他已经好久没睡觉了,好困啊,华薄卿怎么还不来。
正想着,一排车队在径直开上草坪,车轮碾过草地,在宽阔的空地上停下。
华薄卿走下来,黑色风衣,在晨风中烈烈作响,神态凌厉如大军压境。
明朗突然有点泪目,奶奶个腿的,终于把死男人等来了。
“你再不来,老子就带着你女人跑路!”
华薄卿一脚踢在明朗屁股上,毫不留情。
明朗蒙了:“我凑,你特娘的卸磨杀驴!”
“你是驴?”
明朗:“……”
华薄卿没心思跟明朗打嘴架,面前的小女人脸色如纸,就连他最喜欢的那一片红唇也没有一点血色。
她单手抱着手臂,站在那,犹如寒风中遗世独立的白玫瑰,被风雪拍打得摇摇欲坠。
“你来了。”
三个字,一抹笑,她所有的绝望都写进笑容里:“你不该来的。”
他不来,他怎么能不来,难道要像十年前一样,等她彻底从他生命中消失吗?
“云宁,”华薄卿心疼不已,她脱下自己的衣服,给梁云宁套上,把人抱在怀里,“没事了,信我,现在没事了。”
抱着她的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在这个世界上,华薄卿能主宰任何人和事,他无所畏惧,唯独梁云宁,是他永远的软肋。
明朗慢悠悠从地上起来,看他们两个秀恩爱,越看越碍眼。
“诶,光天化日的,要秀恩爱回去秀,狗娘的!”
华薄卿在梁云宁额头印下一吻:“我们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梁云宁静静地靠在他怀中:“华薄卿,我们分开吧。”
他收紧手臂,把人紧紧压在自己胸膛上:“你休想。”
他们不能,不会分开。
“被关起来的这一晚,我想了很多,我以为,我比十年前勇敢了,你比十年前成熟了,你能保护我,保护我妈妈,我也愿意为了你,再试一次,可是华薄卿,就在昨天,就在你妈妈坐在我面前,就在他们找上我母亲的时候,我动摇了。”
梁云宁轻轻推开华薄卿,隔着稀薄的空气,二人视线相对:“我又一次明白了什么叫阶级,什么叫自不量力。”
她不说话,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摔成碎片,她的话,她的泪,像子弹一样击中华薄卿的心,让他痛不欲生。
更让他痛的是,梁云宁从衣服兜里掏出两张银行卡。
她举起其中一张老旧的银行卡说:“这张里面有八十万,是十年前,你爸妈给我的。”
她又举起另一张崭新的银行卡:“这里面的五千万,是你妈昨天给我的,钱我一分没动,你拿回去,告诉你爸妈,我会带着我妈离开的,请他们高抬贵手,不要再伤害我们。”
梁云宁把卡递过去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她黯淡下去的目光,绝望到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
虽然已经知道爸妈都做了什么,但华薄卿是今天才知道,他们曾经也拿钱羞辱过梁云宁。
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这些钱不是收买梁云宁的工具,而是伤害她的武器!
十年来,她一分钱都没动过,那这十年,她是怎么过来的?要赚钱养母亲,还要生活,她的日子,可想而知……
华薄卿俊美的脸孔,阴鹜丛生。
“梁云宁,从你回来的那天,我就没想过放过你。”
他**霸道的宣判,语气难掩愧意:“我保证,以后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他的手下全都诧异地看着他们的王,犹如虔诚的信徒般,死死桎梏着那个美丽的女人,他们都知道,他们的王有了软肋。
那个从前高坐在王座上,生杀予夺面不改色的男人,在看向那个女人的时候,是温柔的眷恋的。
“华薄卿,我赌不起了,十年前,因为你,我妈变成那个样子,我爸抛弃了我跟我妈,十年后,我一无所有,我只剩我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