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薄卿冷漠地瞥了它一眼，转头柔了声音问：“吃饭了吗？”
梁云宁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苏若，摇摇头：“你吃了吗？”
华薄卿也摇摇头：“看不见你，没什么胃口。”
耳边是苏若从没有听到过的华薄卿轻柔的音调，她双手死死搅在一起，从前，他每次跟自己说话的字数都少得可怜，语气也不冷不热的。
但对比华薄卿外人的冷漠程度，苏若觉得华薄卿对她的态度，已经算温柔了。
他那么一个冷漠少言的人，也会对她笑，苏若觉得自己是不同的，觉得她还是有机会的，就这样一颗心，挂在他身上，整个青春。
而今，她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天真了，她怎么会认为，华薄卿不对她冷言冷语，偶尔冲她笑一下，就是温柔呢？
如果那样也算温柔，现在的声音和语气，又算什么呢……
苏若死死抿着嘴，要不是她还有事求他呢，她一定转身就走，不再这里多留一下。
梁云宁静默地看着苏若，她快把自己的嘴唇咬烂了，听她跟华薄卿讲电话，苏若很痛苦吧……
华薄卿发现梁云宁好像在看别处，声音有些不满：“在看谁？”
他在这，她还有心思分神看别人？
梁云宁目光落回屏幕上：“有人在这，你好好说话。”
“谁啊？你同事？”
“是苏若，她来找我。”
梁云宁发现华薄卿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冰冷下去：“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江宏杰被抓，想让我，帮忙求情。”梁云宁只犹豫了一瞬，就问华薄卿：“她说，江宏杰的事是你做的。”
华薄卿往椅子里一靠：“如果我说是又如何……”
他盯着梁云宁，仿佛要把她穿透一样。
梁云宁知道这样的答案已经等于承认了，但不知为何，她却有点堵心：“苏若说得没错，她果然很了解你。”
华薄卿眼眸一眯，眉峰处稍稍吊起，有那么些兴味：“吃醋了。”
“没有。”她才不会吃醋呢……
低沉如大提琴般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云宁，你为我吃醋了。”
很笃定的语气，梁云宁有些窘迫地移开目光：“我不跟你说了，你跟苏若说吧。”
她把手机递过去，苏若颤抖着差点没把手机摔地上。
视线里出现她魂牵梦绕了那么多年的身影，苏若觉得他们仿佛已经几个世界没见过了……
他还是那么高高在上，犹如主宰，苏若一时竟不敢开口。
“我警告过你了。”
又是这么冰冷的语气，跟刚才判若两人。
苏若手一抖，眼眶泛着酸疼，那天华薄卿已经警告她了，是，是她苏若没脸没皮，又追到医院来求梁云宁，可她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宏杰就这么毁了：“华薄卿，你可以对付我，请你放过江宏杰。”
华华又爬到他身上，华薄卿漫不经心地撸着猫，眉眼低垂，每一帧画面都值得被收藏，但说出的话，却那么无情。
“苏若，你怎么也这么天真了？”
放过江宏杰？呵……
江宏杰得罪的要是他华薄卿，说不定他还有可能网开一面。
但他不开眼，得罪梁云宁……
“让他在监狱里呆一辈子，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苏若红着眼，他声声拒绝，字字如刀：“华薄卿，你怎么这么无情？宏杰是那么好的律师，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他帮过多少人，他就只是犯了一个小错误而已，你就要毁了他一辈子！华薄卿，你真可怕！”
“喵！”
正在享受爸爸抚摸的华华，突然一声尖叫，疼死喵了，为什么耗它毛！
他不言不语地看着疾言厉色的苏若，刚想说什么，画面开始抖动，苏若的脸孔，变成了梁云宁。
小女人的表情不太好看，是因为，苏若说他吗？
华薄卿本来已经脱口的话，又收了回去，他有些期待，听到梁云宁接下来的话。
梁云宁几乎是把电话抢回来的：“苏小姐，没发现，你还是个圣母。”
圣母这词，苏若明白。
但她自认不是圣母：“我只是为大局着想，我觉得不能因为个人恩怨，而弃大道公理人伦常态于不顾，你不明白，一个好的律师能帮助多少人，宏杰的存在，绝对是利大于弊！”
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果然是当律师的，口才真好。
梁云宁真想给她鼓鼓掌：“说得真好，那么我请问苏律师，你心中的大道公理，就是包庇自己人，逼迫她人做不愿做的事？”
“我是不明白苏律师做事的出发角度，但我想，有个道理，就是三岁幼童都明白，做错事就要承担责任。”
苏若觉得梁云宁不可理喻：“梁医生，你难道不能从全局出发吗？难道非要执着于这一点小小的过错吗？”
梁云宁觉得苏若可能是脑子有病，跟这种人真是没法沟通。
本来最开始，梁云宁还觉得，也不是不能开口求个情，但现在，她会开口求情都怪了。
“苏律师请回吧，我真的爱莫能助。”
苏若不死心，她知道视频没断，华薄卿能听到他们说，苏若吼道：“华薄卿，你原来不是这么不可理喻的人，你真的是色令智昏吗？为了一个女人，你抛弃爸妈，现在还要为她放弃做人的道德底线吗！”
梁云宁脸色一变，陡然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苏若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梁云宁：“梁云宁你！”
“打你一巴掌是轻的！”
梁云宁气狠了，苏若的话是对华薄卿说的，可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她梁云宁的不是，好像是她怂恿华薄卿对付江宏杰一样。
这件事，本来就是江宏杰和苏若的错，苏若找上门来，姿态摆得虽低，却字句都绵里藏针，一副自己不说服华薄卿，饶了江宏杰，就是不道德不懂事的架势！
上次苏若也是这样，让自己劝华薄卿回华家，跟他爸妈修复关系，这已经是第二次，苏若想道德绑架她了。
她给苏若一耳光，已经算便宜她了！
“苏律师今天真是让我开眼了，不知道外界人要是知道苏律师这么双标，还会不会觉得你是个为人民申冤的好律师！”
苏若从小到大，虽然寄居人下，但华家上下对她都很好，他们从来不打她不骂她。
当律师以后，虽然也碰到过一些刁钻的人，不理解她，骂她甚至对她动手，但都没有这一刻，让苏若这么委屈……
她真的错了吗？她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冷静点，难道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弄得那么极端……
“出去，马上。”梁云宁下了逐客令。
苏若没脸在待下去，急匆匆地离开医院，上了落下的黑色轿车。
江鸿雁看她眼泪在眼圈，脸上还有红印，也是一惊：“怎么了？谁打你了？”
苏若把被打红的脸藏起来，忍住泪意：“没事，不小心碰到了。”
见此情景，江鸿雁也明白了，没谈拢只能另想办法了。
正要驶出医院，迎面一辆宾利把他们的去路堵住。
副驾驶车门拉开，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赤膊走来，二话不说拉开车门，抓住苏若的胳膊。
江鸿雁反手去抢人：“你们是什么人？”
他一个律师，哪里争得过武行出身的保镖，只摸到苏若的一片衣角，苏若就被暴力拖出去，追下车的时候，苏若已经被塞进宾利里，他也认出那辆车是华薄卿的座驾……
江鸿雁刚想过去，几个保镖把他拦下，不让他靠近。
车厢内，华薄卿悠闲地坐在后座上，腿上趴着一只黑色的小奶猫，伸着爪子跟他玩耍。
苏若缩在一边，每根末梢神经都很紧张：“薄卿，你，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