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月笙看向嬴煜,冲他眨了眨眼:
“这个礼物,喜欢么?”
嬴煜竟然没有垂下眸子,而是直勾勾看着她,少年狭长的双眸是冬夜的山涧,清泠泠的像是要溢出潜藏许久的情绪来。
他声音越发低哑:“惜之喜欢的。”
“惜之?”月笙眼睛一亮。
嬴煜轻声道:“是字。惜之。”
他声音诡异的有些轻柔。
没想到这样一只狼崽子,字竟然这样温柔。
“惜之。”月笙舔着嘴唇念了一遍。
声音落在嬴煜的耳尖,像是在干涸的枯木间落下了一点火苗,瞬间便燎原。
他的舌头在口腔内舔了舔自己的牙齿,第一次没有再刻意隐忍。
“您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隐忍是给正常人看的,但面前的少女明显不是。
因为他分明见到,对方在看到魏泽承鲜血的时候,眼中不是恐惧而是戏谑。
月笙想了想:“需要你成为我的人。”
说完,她又笃定地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
她说话的时候,极为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眸。
嬴煜猛地蜷缩手指,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掉了。
明明隐忍了这么久,却被她蛊惑,丢掉了所有的伪装。
可为什么,他居然莫名地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嬴煜听到自己艰难开口:“可是……为什么?”
月笙笑了起来:“因为是你呀!你想要什么,和我说,我都会帮你办到,前提是,你要乖。”
她抬手,勾住了嬴煜的脖子。
她笑起来的模样是最耀眼的火焰。
嬴煜第一次在那双眸子中,感觉到了自惭形秽。
月笙逐渐靠近他,两人的鼻息似乎已经交缠在了一起。
嬴煜被月笙的动作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复杂而又难以言明的情绪纠缠在一起,他浑身开始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太监声:
“皇上驾到!”
嬴煜猛地后退一步,低下头单膝跪地。
月笙撅了噘嘴,看向门口。
魏炤一撩衣摆大步走了进来,一副很急切的模样。
“月笙,”他开口道,“朕需要你帮一个忙。”
说完,他看到了一边的嬴煜,皱了皱眉:“你真把他带回来了?”
嬴煜低着头,脊背挺直,没什么反应。
但是月笙却有些不高兴了:“我带谁回来和陛下有关系么?”
说完,抬手捏住了跪在一边的嬴煜的后颈,硬生生将他提了起来。
嬴煜后颈被她扯得生疼,可是心中因为跪下而覆盖上的阴霾,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魏炤被月笙的语气刺得想要发火,但是一想到自己有求于月笙,还是硬生生将努力噎了下去。
“月笙,让无关的人出去,朕有要事和你谈。”
月笙:“惜之不是无关的人哟,陛下有事快说,不然我就要赶人啦。”
魏炤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右相的手伸得有些长了,朕需要穆将军出手。”
果然呀。
月笙挑眉,答应得爽快:“好呀,过几日我便回家,和父亲哥哥好好商谈商谈。”
魏炤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月笙依旧答应得这么爽快。
看来,月笙心中还是有他的。
最近的这些变化,只不过是在闹脾气罢了。
魏炤刚想开口哄月笙几句,却听月笙又道:
“作为交换,让嬴煜去和你的皇子们一起念书,而且让他可以随意出入藏书阁和练武场。”
嬴煜呼吸一窒。
魏炤皱起了眉头:“你认真的?”
他不屑地看向嬴煜:“不过是金国的质子,金国迟早要被朕并吞,到时候他连奴隶都不如。爱妃若是想要养个皇子,不如将大皇子养在你的膝下,何必对一个质子这般上心。”
月笙:“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魏炤叹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可以。”
月笙笑了起来,冲魏炤扬了扬下巴:“那就这样说定了,陛下快去和你的心上人幽会吧。”
魏炤被月笙这番阴阳怪气搞得心情很不好。
他想,等自己根基稳固大权在握之时,一定就是穆家倒台之时。
就在这时,嬴煜忽然抬眼,看了一眼魏炤。
魏炤没有感觉到嬴煜的眼神,他咽下心中的不满,一撩衣摆大步走向了暗室。
等到房间内再一次安静下来,嬴煜忽然开口:
“您……请小心陛下。”
月笙挑眉:“怎么?”
嬴煜:“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穆家现在是陛下的仰仗,以后便是陛下的眼中钉。”
刚刚,他在魏炤的脸上看到了野心愤恨与隐忍。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应该说出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得够清楚了,月笙即便不相信他,也应该稍微提高一点警惕吧。
然而,他却听到了极为诱人的轻笑。
轻笑落在了他的胸口,落在了他的心上。
月笙忽的凑近他,垫脚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在少年的战栗中,她笑得明艳:“哇,惜之是在关心我吗?”
嬴煜几乎惊得跳起来。
那双野兽一样的眸子猛地瞪大,竟然有了一点受惊的小鹿一样的感觉。
他的耳尖瞬间泛红,后退了一步,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您……您、不……”
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月笙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少年该有的青涩,不知为何,她心跳得厉害,只觉得他美不胜收。
嬴煜几乎将口腔内咬出血来,才让自己勉强说出完整的句子。
“您给惜之的东西,惜之感激不尽。”
这倒是实话。
没人知道刚刚月笙对魏炤提出的要求给嬴煜带来了多大的震动。
那些他渴望的,被欺辱被虐待也要接触的东西,竟然被月笙捧到了他的面前。
恨她吗?
还是恨的。鞭痕太疼,求饶的话太屈辱。
可是为什么,她竟然成为他唯一的浮木。
这还是上位者的玩笑和取乐吗?
她不怕他反噬吗?
嬴煜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瞳孔,掩盖下眸底惊人的恶意与野性,还有极为复杂的热意——
那是野兽被驯服的前兆。
而月笙哪里管嬴煜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笑得极为雀跃:“哇,这么感谢我,那叫声姐姐呀?”
嬴煜猛地咬住了下唇,喉结上下颤抖,竟然控制不住地张嘴喘了一口气。
气息混乱,他感觉到自己耳尖滚烫。
就在月笙觉得他又叫不出来的时候,少年哑着嗓子开口了,像是某种被欺负狠了的小兽,颤抖着求饶——
“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