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煜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他吓得往后猛地缩了缩脖子,脸红得恨不得将自己烧起来,又极为害怕,觉得自己过于冒犯,月笙一定是要生气了。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月笙也愣了愣。
她倒是没想到嬴煜对她的情感进展这么快。
毕竟,距离她抽他的那一鞭子还没有过去多久。
月笙愣神完,回味了一下,却极为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才乖嘛!早这样,我不就不用抽你了?”
嬴煜一愣,用力摁了摁自己的心口,又在自己的伤口上狠狠掐了一下。
胸腔剧烈的震动和伤口撕裂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像是被明月砸中的孩子,已经傻掉了。
直到月笙戳了戳他的脸颊:“快讲故事啊!”
嬴煜这才勉强缓过神来,用疼痛让自己清醒冷静一些,随后哑着嗓子开口道:
“惜之……确实是在为金国做事,但是,比起让魏炤死,我更想让金国国君死。”
他垂眸,完美克制住了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
“我从小被当做杀手训练,被扔在一个房间里,和同龄人搏斗,必须杀死所有人才能活下来。
“后来,和我关在一起的人越来越强,但我一直都活下来了。
“他们怕我不好控制,又给我下了毒,然后将我送来了大梁,成为大梁的质子。
“这天下分久必合,大一统是迟早的事情,不是金国并吞大梁,就是大梁灭掉金国。
“金国国君是我哥哥,他很有野心,我作为他手上最好用的刀,成为了大梁的天机阁阁主,为他传递消息。
“而他每月会定时派人将解药送到天机阁,我若是不吃,便会寒毒发作在每个月圆之夜疼到神志不清,疼一次身体便会坏一次,最后肝肠寸断而死。
“我不怕死,但我恨他,我一定会杀了他。所以我不能死。
“而现在见到了您,我更加不能死。”
嬴煜说道最后,喉头不知不觉漫上了血腥味。
本来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进行了。
在大梁的皇宫内藏拙,降低所有人的警惕心,让每个人都觉得他不过是一颗废棋。
他每月偷偷出宫,处理天机阁的事务,吃下解药,假意对金国效忠。
等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尽头,便会化为疯狗咬断所有人的脖子,然后在一个月圆之夜死去。
就算天下大乱又如何,他从来就不在乎这些。
他不过是个疯子、怪物罢了。
月笙是他从未想过的变数。
而他在这变数中,即便是拼命克制,还是沉沦了,甚至升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怎么会这样呢。
嬴煜忽然抬头,大胆而又贪婪地看向月笙。
她是天上的明月,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最尊贵的存在。
他实在是亵渎。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看这张脸看多久,所以,既然已经将一切全盘托出,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月笙对上嬴煜的双眼,忽然站起身,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他。
嬴煜仰头看她,眸光中竟然带着献祭一样的水色。
月笙也觉得自己心跳快了起来。
是心疼,还是喜欢,或者仅仅是因为那强烈的占有欲?
月笙不想去细想,她埋头,在嬴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住了他的双唇。
一瞬间,天地间万籁俱静,白茫茫的世界中,只余二人。
绚烂的烟花炸开,刺得嬴煜双眼生疼。
他忘了呼吸,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全身只留双唇那温热软绵的触感。
月笙闭着眼睛,愉悦地在他的唇上蹭了蹭,随后毫不犹豫地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她感觉到嬴煜浑身一抖,尝到了嬴煜口中的血腥味,便更加得寸进尺地伸了舌头。
少年僵硬而又生涩。
多看几眼都觉得亵渎的明月,竟然给他做了标记。
片刻的愣神,令嬴煜直接被攻城略地。
当他终于意识到月笙在做什么的时候,心一横,竟然开始青涩地回应。
唇齿交缠,发出黏腻暧昧的水声,呼吸间尽是疯狂的爱意和虔诚的献祭。
纠缠,迎合,撕咬,一切就像是刻在本能里。
嬴煜第一次放肆自己,扣住了月笙的后脖颈。
缱绻过后,月笙双唇红润。
她看向嬴煜,少年看上去更像是被欺负得厉害,嘴唇上带着血,还肿了,眼中也泛着潋滟水光,可怜得要命。
嬴煜耳尖都要滴血,慌乱收回手,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
月笙却满意地娇声道:“学习能力不错呀,下次多亲亲,会更加熟练哦!”
嬴煜后知后觉地开始害臊,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拳。
月笙:“原来惜之以前受过这么多苦呀,那就让我把所有人都杀掉哄你开心吧!”
月笙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就像是在说“那就把这一坨蚂蚁全部踩死吧”。
嬴煜哑着嗓子,小声开口:
“不要。”
月笙:“?”
嬴煜:“不要月笙动手。”
他一边说着,捧起了月笙的手。
那双手皙白柔软,像是上好的白玉,和他满是老茧和伤痕的手是不同的。
他像是在捧着绝世的宝物,轻轻在她的指尖落下一吻:
“惜之不想让您脏了手。”
“咳咳咳咳咳咳!”一道不属于二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木槿刚好进院子给月笙送东西,竟然刚好看到这一幕,直接差点被自己呛死。
嬴煜猛地回头,看向木槿,那眼神瞬间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木槿已经震惊到忽略了嬴煜那毒蛇一样的眼神。
她看向月笙,忽然上前两步,感叹道:“小姐!你可算想通了啊!”
还在思考怎么处理木槿的月笙:?
木槿:“当初您刚进宫的时候奴婢就劝过您,您就算养上几十个面首也是无人敢多嘴的,可惜小姐您当时不听奴婢的话,您现在终于看清楚了呀!奴婢好开心!”
月笙:……
竟然并不觉得惊讶呢。
木槿不愧是从小就在将军府长大的大丫鬟,果然画风和将军府一模一样。
月笙开心地朝着木槿挥了挥手:“好啦好啦,但木槿要先帮我保密哦!”
“奴婢知道的!”木槿拍拍胸脯。
放下手中的东西,木槿像是捡到了金子一样欢快地出了院门,还顺手帮二人将院门关上。
嬴煜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一切,忽然意识到,月笙说得竟然是真的——
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他们只忠于自己。
嬴煜回过神来,又在月笙的指尖上吻了一下。
他的吻永远那样虔诚。
“双手染血的事情,交给惜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