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银色长发的男人睫毛颤了颤。
似乎在强行让自己静下来。
但是终究,他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银色清冷的绝美双眸中,露出一丝复杂和疑惑来。
最近,他没有再出现那种陌生而又热烈的悸动了,但是之前的感觉却像是一根刺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修了无情道,一直以来都从未有过任何情感波动。
随着修为越高,他面对世间的一切也都更加平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似乎……就是从赶走月笙的那天开始。
邑尘面无表情地捻了一个诀,汹涌冰冷的灵气强行压下心中那些复杂的情绪。
胸口血气上涌,他表情不变,自虐一般再一次闭上眼睛,将那些冰冷的灵气运转周身。
一切似乎正在慢慢变好,但是他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山头来了两道陌生的气息。
那气息十分无害,似乎只是勿入的小动物。
邑尘感觉到无害之后,便又把注意力转回到自己的体内。
他过于强大,强大到不需要对任何事物保持警惕。
更何况,寰宇宗这种灵气极为充沛的地方,任何心术不正的恶人和有魔气沾染的人物无法入内。
也正是因为这样,月笙轻而易举接近了仙尊的洞府。
她怀中的毛球球动了动。
月笙给毛球球罩了一层由自己的力量化为的结界,使它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黑狗罢了。
远远看着那洞府,月笙勾了勾嘴角,放下小黑团子:
“按一下那石门旁边的圆球就能开门,去吧,进去之后……按照我刚刚说的做。”
她冲着黑团子挑了挑眉。
小黑狗短短的小尾巴都快要摇飞起来了,它把这当成亲子游戏。
围着月笙蹦蹦跳跳蹭了一圈,黑团子朝着那入口奔去。
据月笙所知,仙尊闭关从来不设结界。
因为没有人敢靠近。
他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神圣且高高在上的。
当他那双银色冰冷的双眸淡淡扫过来的时候,似乎身上的一切罪恶都无法遁形。
从来没有人敢靠近仙尊的山头,更不用说在他闭关的时候靠近他的洞府。
果然,小黑团子跳起来,朝着那圆球撞过去的时候,只听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洞府的门开了。
内室的邑尘缓缓睁眼,看向冲进来的黑色小狗,缓缓抬手——
大约是歪打正着钻进来的,把它送回深山吧。
然而,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突变逢生!
那小黑狗的身体忽然膨胀开裂,冲破身上那无法分辨的结界,化为无数条狰狞的触手,铺天盖地朝着邑尘缠了过去!
是魔物!
他瞳孔紧缩,连忙调动灵力去抵挡,却没有想到这魔气竟然这般纯粹且浓烈。
一般的魔物转瞬之间就会在他的手下碾成灰烬,可是……这个东西似乎格外厉害?
他刚刚才用自己九成的力量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魔,偏偏又在这最猝不及防的时候被袭击,一成的修为根本无法抵挡!
他的四肢瞬间被那看似柔软实则力道极大的触手缠住!
仙尊还未如此狼狈过,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只不过是个厉害一点又很会伪装的魔物罢了。
他的反应极快,将心中压制情绪的灵力调动,正要给那魔物致命一击,忽然,眼前闪过一个青色的影子!
那身影竟是快得离奇,至少是元婴修为,可为什么……他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下一个瞬间,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液体泼到了自己的脸上。
无色无味,冰冰凉。
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他准备给这不知死活的魔物下杀招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阻碍了自己的灵力!
这一刻,邑尘才微微瞪大了眼睛。
好像……这一切,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触手在这一瞬间收紧,他整个身体成大字型张开,悬在了空中。
从刚刚还在精心闭关,到现在被一个魔物束缚,只不过是瞬息之间。
邑尘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影是谁。
“月笙。”他张嘴,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没有感情,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和叫一朵花,一棵草的名字没什么区别。
月笙却没有说话。
她真的很想跟自己的仙尊叙叙旧,但是她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银眸银发,白袍如雪,清冷如天上月,如梦中雪,矜贵得叫人心颤。
这样的人,应当高高在上,接受万人的朝拜敬仰,就连直视都是亵渎。
可是偏偏,他现在头发散乱,四肢大张,衣袍也皱了。
狰狞的黑色触手缠住他的四肢,露出皙白到可以看清血管的双臂。
一黑一白,一邪一正。
真美。
月笙舔了舔嘴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仙尊,好久不见。”
邑尘垂眸看她,双眸中带着淡淡的怜悯,就像在怜悯一只受伤的鸟儿:
“月笙,你又犯错了。”
月笙眯了眯眼,忽的勾起嘴角,笑道:
“仙尊,说的犯错是什么意思?是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进入你的洞府,还是勾结魔物叫你……”
月笙话还没说完,忽然,只见仙尊猛地皱眉,喉咙里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喉音。
月笙勾起嘴角——看来药效不错呀。
邑尘从来都冰冷的双眸里冒出羞赧和难堪,双手猛地蜷缩,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全身肌肉都绷紧,牙齿咬住了下唇。
为什么……会这样?
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自己的体内横冲直撞,压制住了所有的灵力不说,带来从未有过的,难以启齿的热意。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外在的可以影响他的身体了。
月笙看着仙尊这副模样,笑得更加开心了:
“仙尊知道你为何这样么?”她声音甜美娇软,带着纯粹的恶意。
“因为……你爱我呀,你一见到我就控制不住那些肮脏的想法,所以把我赶出去,
“可是你又不停地想我,以至于见到我就想要……我疼你。”
她胡言乱语着不知羞耻的话,故意没有说自己给他下了药。
“一派胡言。”邑尘喘着粗气,脸上已经泛上了不正常的血色,就连眼尾都勾起一抹红。
“小黑团,放下他,然后关好门。”
月笙漫不经心开口,那黑色触手瞬间甩掉仙尊,化为小狗冲过去扒拉上了洞窟的门,又跑回了月笙的身边,等夸夸。
月笙弯腰,揉了揉小黑团的脑袋,看向狼狈摔在地上,喘着粗气的仙尊,笑嘻嘻开口:
“没事的,仙尊,我就在这里,等你过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