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大意了。
刚刚月笙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杀人上,竟然没有发现叶明俊的动作。
叶明俊也是没有发现月笙的动作的,他并不知道月笙做了什么,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悄悄离开了这个地方,准备点燃早就布置好的火药。
月笙这才发现,整个厂房内都摆满了破旧的易燃品,伪装得太好像是废旧的垃圾一样,一开始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
外面的火舌汹涌,一圈圈由内往外燃烧起来,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月笙盯着外面逐渐靠近的火焰,莫名笑了一下,心有所感一样抬头往上看。
她对上了江燃的双眼。
江燃竟是直接双手扒住窗户的边框,一个转身便翻了出来。
他像个身姿矫健的特种兵,三下两下便直接翻下了楼,跳到了月笙的面前。
他双眼通红,死死扣住了月笙的肩膀,声音绝望,却又带着隐秘的兴奋:
“月笙,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楼上的三个亡命之徒已经开始鬼哭狼嚎,疯狂咒骂着叶明俊。
楼下,身形颀长的英俊男人深深凝望他的小月亮,一双眼睛像是要落下泪来,但是那么容易哭的他,现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却没有哭。
他只是贪婪地看着月笙,声音有些难过:
“很想和月笙死在一起,又不想月笙死。”
月笙动了动手指,后背已经感觉到了灼热的刺痛。
凶猛的火焰一点一点收紧,他们站在中心,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可预见的死亡。
她自从刚刚看了江燃一眼的时候,便一直在垂眸,像是有些害怕了。
江燃抱她抱得很紧,声音沙哑:“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下辈子来报复我吧,怎么样对我都可以。”
他浑身发抖亲吻月笙的唇,却忽然被月笙用手指挡开。
江燃这才发现月笙是笑着的,笑得还很开心:
“真有意思啊,没有想到叶明俊是狠人,还是个疯子。是我大意了。”
有了好感度为标准,就会习惯性用数值去判断。
但是人性是很复杂的,若是真的用几个数字就能做出结论,那多没意思。
是她思维定式了。
江燃不希望在最后时刻还听到月笙嘴里叫出其他男人的名字,他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浓烟夹杂着火光,越来越近,扑面而来。
他搂住月笙腰的双手猛地收紧,绝望却痛快地闭上眼睛,却在这一刻,听到月笙在他耳边小声道:
“我也不想你这么不甘心地死去呢,老师。”
像是遥远轻柔的魔咒在耳边响起,江燃的眼前闪现出光怪陆离的画面,还有一张娇俏绝美的脸。
下一秒,淡蓝色的光晕忽然从月笙的身周溢出,在火舌扑过来的一瞬间,将两人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月笙嘴唇发白,她小声道:“别松开我。”
火焰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企图吞噬一切。
蓝色的光晕却像是一个护罩,将两人护在了里面,隔绝了那恐怖的热意,甚至觉得一阵凉爽。
一瞬间,江燃以为自己已经死去,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目光所及是美到极致的,宛如浓重雾气一样的冰蓝色,和外面的火焰交织,泛起变化极光一样诡谲的纹路。
但震惊只有短短的瞬息,他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怀中的月笙身上。
月笙在发抖,身体也冷得厉害。
此时,麻团正在月笙的脑中狂叫:
【啊啊啊啊主人!强行动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会被世界之力排斥的!你要凉了啊主人!】
月笙没有力气回应。
排斥就排斥咯,她做的违抗世界之力的事情还少吗?
大不了就是昏睡就是被撕裂就是疼呗。
“月笙……月笙,主人……”
是江燃哑着嗓子在叫她的名字。
月笙很想回应,但是全部的力量都用来制造这个结界,以及抵挡世界之力带来的凌迟一样的疼。
“等我。”她嘴唇动了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火舌吞没了一切,映红了半年天,连没有月光的夜空都染上了浓重的血色。
叶明俊在远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盯着那火光,看上去悲痛欲绝。
他亲手放的火,烧死了最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最爱的人,当然痛苦万分。
他想着,从此以后,月笙将会成为他永远的白月光。
后面他找的每一个女人,身上都必须有月笙的影子,他要永远记住月笙。
他的瞳孔里映出的火光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终于,他嘴角勾起一个笑,掉头离开了。
无人知道,大火的中央是一小块冰蓝色的结界,大火褪去的一瞬间,结界也缓缓消失。
江燃死死搂着怀中的月笙,猛地跪在了地上,骨节修长的指尖拨开月笙额前的发,轻声喊她的名字。
“月笙……月笙,你别走,别不要我……”
月笙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声音哑得厉害也颤抖得厉害,胸口被千万钧死死压住,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他硬生生将可怕的生理反应压下,颤抖着手指伸到了月笙的脖颈动脉处。
在摸到那微弱脉搏的一瞬间,他像是瞬间脱了力一样,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打横抱抱起月笙,他在一片废墟和灰烬中,紧紧抱住他的月光,狂奔着往城市的方向而去。
车子已经烧坏了,他在夜色中奔跑,像是也融入在了夜色里。
这里距离最近的路也有十几公里,他用尽全力跑着,声音撕裂一样,小声道:
“月笙别睡,求你了……别丢下我……”
夜风割裂他的肺,喉咙里泛起血腥味,浑身的力气都在被疯狂榨干。
他用力咬破舌尖逼迫自己清醒,狂奔中看不到脚下,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往前倒下的一瞬间,他硬生生扭转身体,牢牢护住月笙,将自己垫在了月笙的身下。
后背和大腿传来尖锐的疼,似乎是被什么划破了,但他什么都没管,爬起继续狂奔。
直到终于看到了柏油路面,不远处,一辆拉货的卡车正在驶来。
江燃将月笙轻轻放在了路边,随后两步来到了马路中央,朝着那辆卡车张开了双臂。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司机愤怒地探出窗外:“你他妈有病啊!想死往别的地方死死,晦气!”
江燃“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司机这才看到他满身是血,眼神撕裂。
他嘶哑地呜咽:“求求你,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