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万民请愿，为九殿下求情！

    赢子夜制止了白媚儿。

    他不能让白媚儿为了帮他出气。

    坠入深渊！

    他可以不在意无关人的死活。

    但白媚儿是他的人，他必须在意。

    一句你值得，一语双关。

    一方面，是告诉白媚儿，他后来承受的那一切，他认为是值得的！

    因为他保护了心地善良的白媚儿！

    另一方面，也是告诉现在的白媚儿，这些百姓不值得你出手。

    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赢子夜收回视线，再度仰起头，看向头顶的画面。

    他在想，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

    按理说，天下人都在叫喊着，让自己去死。

    自己应该很高兴才对。

    毕竟，这就是他一直追求的事。

    若能实现，他就可以立即成圣了。

    而这，也符合系统的条件。

    是正常死亡，不是他坐以待毙，一点求生之事都没做。

    只是，即便如此。

    可为什么，当时的他，内心还有些疼呢。

    为什么，他情绪还有些低落呢？

    是因为被误解吗？

    赢子夜看着小小的自己，捧着血书，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了住处。

    七岁的赢子夜，挥退了婢女和仆从。

    他将自己关到了房间里。

    昏暗的房间内。

    小小的赢子夜，坐在地上，蜷缩在墙角。

    他将血书，放到了地上。

    目光定定的看着这血淋淋的血书，赢子夜抿着嘴，神情低落的就这样看着。

    过了好一会。

    他抬起手，将血书给一点一点打开。

    每打开一点，就能看到无数触目惊心的，用鲜血按下的手印。

    就能看到一个个，鲜血淋漓的字迹。

    满目猩红。

    宛若恶魔的狞笑。

    “别看了！”

    “我求求你别再看了！”

    这时，有百姓忽然崩溃喊道。

    他不小心将自己，代入到了赢子夜的身上。

    然后，他就崩溃了。

    那血书上。

    那一个个手印。

    那一个个字迹。

    就如同是一柄柄刀子一般。

    狠狠地向着赢子夜善良的内心，狠辣的刺去！

    毫不留情！

    一桶一个窟窿！

    “别看了。”

    “九殿下，别看了。”

    一个又一个的百姓，捂着心口。

    哽咽的喊着。

    十五年前，他们觉得按下手印，写下血书。

    是那样的痛快！

    可此刻，他们只觉得，这些字，是那样的可恶！

    这哪里是血书啊！

    这是记载了他们累累罪行的铁证！

    这是将一个少年推进深渊的证据！

    只是他们此刻的话，无法横穿十五年的时光。

    七岁的赢子夜，听不到他们的话。

    他看着那些血淋淋的手印，全身都在发颤。

    可他，仍是倔强的，将其继续打开着。

    终于，整张血书，被打开了。

    血书上，印的是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赢子夜数不清究竟有多少。

    而最醒目的，是那用鲜血写下来的字。

    ——求秦王陛下，大义灭亲，杀天煞孤星！

    文人手中笔，堪比锋利刀！

    而这普通百姓所写的字。

    要比文人之刀，更利千万倍！

    赢子夜怔怔的看着这血书。

    蜷缩在角落里。

    双眼黯淡。

    他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做。

    没哭没闹。

    就是这样平静的看着。

    可就是这样的画面，最让无数人心疼。

    啪！

    忽然有人给自己打了狠狠一个巴掌。

    他彻底忍不住了。

    “我特么还是人吗？”

    “我怎么能做出这等畜生不如之事！”

    “面对救命恩人，我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

    “还按下了血手印，我愧对殿下啊！”

    他忽然向赢子夜跪了下去。

    一巴掌一巴掌的打着自己：“殿下，我愧对你啊！”

    随着他的跪下。

    一个又一个的人，也都接连跪了下去。

    “我也不是人，我也畜生都不如！”

    “亏我这十五年，活得美美满满，我一直觉得，我这辈子都问心无愧，可现在我才知道，我算个屁的问心无愧！”

    “殿下，我错了。”

    “殿下，你受苦了。”

    “殿下，我不求你原谅，我知道这没法原谅，我只希望，你能不那么痛苦，我知道错了。”

    “我们错了！”

    一声声认错的声音，不断在人群中响起。

    当年那些按下了血手印，且还活着的人。

    都在此刻，崩溃大哭！

    他们看着蜷缩在墙角里的小小的赢子夜。

    看着赢子夜那黯淡的，空洞的眼睛。

    内心比针扎还要疼！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亲手毁掉一个善良的少年，更让人痛苦的吗？

    赢子夜的善良，他们都看在眼中！

    为了救他们，面对唯一的愿望，毫不犹豫的送给了他们！

    且面对需要奉献二十年寿命的时候，也一丝一毫都未曾犹豫！

    而在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后。

    他甚至都不希望被百姓知道他的付出！

    就是因为，他不希望百姓背负压力而活。

    他是那样一个善良的少年啊！

    有着这个世界，最纯粹，最温暖的心。

    他应该拥有最好的生活。

    可结果。

    他却被千夫所指，被万民唾骂！

    自己，算什么人？

    乌鸦尚知反哺之恩！

    他们只会作恶！

    这一刻，饶是心志坚定如章邯，心机深沉如李斯。

    都忍不住闭上眼睛。

    他们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

    谁都有孩子。

    他们无法想象。

    若有一日，自己的孩子，承受这些。

    会有多痛苦。

    他们又会有多难受。

    而嬴政，正体验着他们不敢去想的痛苦与难受。

    甚至，他要比他们想象的，更难受与自责。

    因为，这些人里，还有自己的一份！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刑场上的赢子夜。

    此刻的赢子夜，穿着白色的囚服。

    身上还被套着准备五马分尸的绳索。

    他站在那里，面对百姓们后悔的自责声音。

    未发一言。

    他没有说原谅。

    也没有责怪他们。

    可此情此景，却更让他们自责痛苦。

    “陛下！”

    忽然，一个百姓转而看向嬴政。

    他吼道：“九殿下立下了那样的大功，九殿下不该死啊！”

    “求陛下饶恕九殿下，求陛下放过九殿下！”

    其他的百姓，见赢子夜未曾理睬他们。

    他们也都忙转过身，拜向嬴政。

    同时祈求。

    “求陛下饶恕九殿下！”

    “求陛下放过九殿下！”

    声声呐喊。

    就如十五年前，他们在宫门口，怒吼着要杀赢子夜一样！

    仍是声声如雷。

    可情形已经完全不同了。

    十五年前，他们要毁了这个少年。

    十五年后，他们为自己的过错，为这个少年求情！

    他们已经知道错了。

    可对一颗已经碎了十五年的心，不觉得太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