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封清歌那个女人多此一举，他早就重新夺回父皇的宠爱，怎会沦落到如今和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小蠢货一同进尚书房！
先生说的果然没错，只要有封清歌在，他就永远无法成为父皇心中最重要的后代。
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血色，封清玉猛然抬起头，情绪有些激动地牵住封于禁的衣袖，颤声道：“父皇，儿臣想亲自给姐姐道歉！”
“此事不急。”封于禁欣慰地轻拍儿子的肩膀，道，“荣庆这些年总是为你操心，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莫要去打扰她。”
封清玉仔细观察着皇帝的神情，继续找理由道：“儿臣和姐姐从未有如此之大的误会，若不解开，儿臣内心难安。”
“既然知道会影响你们姐弟之间的感情，说话就过过脑子。”提起这件事，封于禁就会联想起女儿那几日强颜欢笑的神情，心头止不住冒火，“你如今也不是牙牙学语的小儿，应当明白恶言不见血，却比任何武器都伤人心！”
突如其来的怒火，令封清玉心头一窒。
这次解除禁足后，他已经表现出十足的诚意。
为何在父皇眼中，依旧抵消不了当初一次失误。
封清歌！
眼眸中凶意一闪即逝，封清玉脸上血色退去，本就带着病态的脸色越发惨白，挺直腰板，努力克制着颤抖声线。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鲁莽无知，愧对父皇和姐姐的教诲。”
将一个明明心碎到极点，却还要维持着皇家子嗣该有体面的皇子形象完美演绎。
如今见到封清玉如此神情，封于禁有些心软。
毕竟是看作下任继承人培养疼爱多年的儿子，若不是事关他最宠爱的大女儿，他也不会对儿子说重话。
内心刚刚有所松动，封于禁余光扫到腰间香囊，心肠瞬间冷硬。
禹州情况未明，若不是为了给儿子铺路，他的鸾儿又何须吃这种苦？
“知道不足就好好改正，不要浪费朕和你姐姐的一片心意。”
“皇兄，清玉已经认识到错误，你就不要吓唬孩子了。”看了半天好戏的封于明，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开口帮封清玉解围，“若是让我那大侄女知道皇兄为了她惩罚清玉这孩子，恐怕内心也不会好受。”
他切入点找得极好，封于禁虽脸庞紧绷，却没有再斥责封清玉：“各地县志宫中都有收录，让陈明带你去仔细查阅，不要连这些小事都处理不好。”
封于禁对封清玉寄予厚望，说话语气自然极重。
他的本意是为了鞭策封清玉，但听在封清玉耳中，就是父皇对他不满的信号。
心中怨怼丛生。
随意而立的封于明，敏锐观察到封清玉眼中隐隐冒头的阴冷，状似无意走动一步，刚好挡住封于禁视野。
“这处理事务也要一步一步来。皇兄当年刚入朝堂之时还不是手忙脚乱？刚拿到就能上手的，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就是私下早有涉猎。”
说话时，封于明一直观察着皇帝的神情，见他脸上没有半分猜疑，内心轻啧一声，结束了话题。
“皇兄要多给清玉一些时间。”
他要是还有时间，至于让女儿掺和朝堂这个大染缸吗？
封于禁冷冷看了封于明一眼，见到他识趣闭嘴，转回视线对着封清玉道：“明日，我要看到你的解决之法。”
两人说话时间，封清玉已然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儿臣这就随陈公公去翻查县志。”
封于禁应了一声，明显是不想多言。
封清玉袖袍中的手掌紧了紧，对着两位长辈行礼告退。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封于明啧啧感叹道：“皇兄，你不觉得对着孩子太过严厉了吗？”
“现在不严厉，等日后上了朝堂跟个面团一样被人蹂躏？”封于禁挥退了左右，冷笑道。
封于明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道：“皇兄的性格不就是如此。”
“封于明，你当真以为朕不会动你？”封于禁压低了声音，双目怒火跳动。
“皇兄当然会。”封于明哂笑一声，“跟我来京城的兄弟们……”
“封于明！”封于禁脸上怒容闪动，但声音还是压制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范围内，“大闹京城的是乱党，你一个王爷如何能与乱党染上关系？！”
封于明歪斜的身体突然站直，似笑非笑地看着封于禁道：“三哥，我们不愧是一家人。”
他们兄弟两人当真是像极。
可他不想继续待在那些条条框框里面。
“朕可没有你这般狼子野心！”封于禁盯着封于明暗流涌动的神情，咬牙吐出几个字，明黄色的袖袍猛挥，沉声道，“封于明，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我可没有。”封于明身体后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皇兄应该清楚，弟弟我是个大大的好人。”
看着封于明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封于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暴躁：“老五，你老老实实的，我们兄弟还能相安无事。”
他忌惮封于明鱼死网破，而封于明身处宫中，通天本事也无法施为。
兄弟两人皆投鼠忌器，就是当下最好的平衡。
“相安无事？”封于明重复了一遍，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这话说出来还真是讽刺。”
襄阳不动就是他的保命符，一旦动了，那就是他的催命符。
但这个平衡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
皇兄想要将他变成温水里的青蛙，他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皇兄派了我那大侄女去禹州，对吧？”
“朕手下又不是无人可用。”封于禁心下微惊，面上丝毫不显，“怎可能让鸾儿去冒这个险。”
“皇兄说不是，那就不是吧。”封于明对他这话嗤之以鼻，却没有分辨，只是勾起唇角，道，“禹州之事，不是天灾。”
“此话何意？”
封于禁刚欲询问，便惊觉若是开了这个口，他就会彻底陷入被动境地。
眼眸中冷意闪动，封于禁突然开口说起来一个听起来毫不相干的话题。
“永昌城知府是你的人。”
封于明丝毫不为所动：“皇兄，随意猜疑可是会让大臣寒心。”
“老五，你在朝堂上的眼线，朕虽不知全部，却也了解一二。”
封于禁见封于明没有流露出任何异常情绪，心中猜测对方当真是不知永昌城知府所做之事，还是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