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景澜视线看过去，一个瘸腿老者正拄着比他人高出一个头的拐杖，颤颤巍巍向大厅走来。
封清歌紧盯着一瘸一拐的老者，心底警钟骤然敲响。
这人突兀出现，腿瘸却脚步缥缈，绝不是一般人。
“这位老先生，喜宴已经结束……”
孙府下人客客气气迎了上去，一句话还未说完，便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封清歌等人心头戒备骤起，不等他们做出反应。
孙家人已经倒下一大片。
“母……孙巧巧，别吓唬人！”
蒋光耀惊慌出声之时，封清歌身边也是一沉。
她下意识转身伸手，刚好接住了双目紧闭的小丫头。
孙巧巧和封洁柔同样昏了过去。
她们两人身边都有人护着，倒是没有像孙家下人一样栽倒在地。
只是看蒋光耀半是担忧半是嫌弃的模样，估计过不了多久孙巧巧就会和孙家其他人一个下场。
封清歌视线在孙巧巧身上停留了不到一息，便伸手抚上封洁柔的手腕，确定她仅仅是睡过去之后，稍微放心了些。
“狸奴，你和清叔他们照顾好小柔。”
狸奴俯身将封洁柔从封清歌怀中抱起，后退几步靠近正厅内侧，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玄云子挪动两步，站在狸奴一侧，袖内流云吞吐。
“小师叔，你们多加小心。”
景澜微微点头，侧首看向封清歌。
视线相接，两人几乎同时起身，向着大厅外走去。
看着封清歌二人的背影，清灵子抬手掐算，却在第一步就出现了差错。
低头盯着错位的手指，清灵子内心担忧渐起。
封清歌和景澜走出正厅，直直对着瘸腿老者走去。
距离不到一丈时，双方同时停下了脚步。
“小辈，老朽劝你们莫要蹚这趟浑水。”
老者声音有些低哑，慢悠悠的语调，带着说不尽的威胁之意。
“前辈在暗处躲了这么久，想必也看出我们与孙家是什么关系。您觉得这趟浑水，我们能不蹚吗？”
封清歌笑意浅浅地看着瘸腿老者，凤眸深处一派冰冷。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口中却慢吞吞地训诫。
“十几岁的年纪，为了不相干的人将命搭上，不值得。”
“前辈不是我们，怎么知道不值得。”
唇边笑意不减，封清歌轻轻勾绕着指尖雪蚕宝丝。
“况且，前辈又凭何认定今日会将命搭上的是我们？”
老者紧盯着没有丝毫退意的封清歌二人，沙哑声音带着点点杀意。
“小子，以你们年纪天赋，确实有自傲的资本。可这世间鬼才天才不在少数，能成长起来的，寥寥无几。”
“多谢前辈提醒。”
封清歌微眯着凤眸微笑，若骄阳般的夺目容颜，带着无法忽视的攻击性。
“但那些无法让自己成长起来的人，本身就配不上‘天才’二字。”
“伶牙俐齿的小子。”
老者缓缓抬起拐杖，对着地面轻轻一敲。
拐杖敲击的雕花石砖瞬间化为粉末，皲裂纹路以粉碎的石砖为中心，如蛛网般蔓延而出。
这裂纹一直延伸到封清歌二人面前，都没有停止的意思。
景澜黑眸微凝，枣红色长裙下，右脚轻轻抬起，而后猛然落下。
劲风激荡，罗裙中尘埃飞扬。
即将蔓延到二人面前的裂纹戛然而止，而其他方向的裂纹绵延出去半丈才缓缓停下。
不过眨眼间的短暂交锋，就让孙家这上好的雕花石砖，毁了大半。
看着差不多四指宽的坚固石砖，就这样变成破碎产物，刚刚安顿好孙巧巧冲出来的蒋光耀，猛然刹住车，扶着门框撑住身体，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前辈大礼，我受之有愧。”
封清歌淡笑着一拱手，一个无可挑剔的江湖礼节。
“不如让我也回敬一二。”
她神情云淡风轻，瘸腿老者却不自觉攥紧了手中拐杖。
存了坏心思，总是会有些心虚。
听到封清歌说‘回敬一二’，瘸腿老者便自然而然认定封清歌准备报复。
“小子，就算你们天赋异禀，在老朽眼中也是不堪一击。”
老者恶狠狠且充满轻蔑意味的声音，却让封清歌冷笑不已。
“你若真的认为我们不堪一击，就不会站在这里废话。”
景澜之前就说过来此处武林人士的特点。
其中最重要一条是，人狠话不多。
能动手解决的问题，绝对不动口。
而这老者不仅动口，甚至除了刚才那一手，没有再做出任何攻击的意图。
实在是不符合景澜对这些江湖人士的描述。
封清歌从不会怀疑景澜的情报真实性，那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瘸腿老者本身。
他宁愿说废话，也没有直接和他们动手。
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瘸腿老者在等一个人。
这人没有到达之前，老者不会私自下决定，只能选择拖延时间。
而另一个原因，极大可能是老者忌惮他们的实力，不敢贸然出手。
无论是前者也好，后者也罢。
身为局中人想要破局，那就必须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今喜宴已经结束，劳烦前辈与诸位白跑一趟，还请海涵。”
此话一出，瘸腿老者只剩下两个选择。
承认观礼，顺势离开。
亦或者是彻底撕破脸，想办法留下来。
瘸腿老者打量了封清歌许久，才慢吞吞地道：“小子，老朽若是不想走，你能奈我何？”
“那就请前辈莫要怪罪晚辈！”
最后一字落下，两方几乎是同时有了动作。
老者手中拐杖抡起，直直砸向封清歌面门。
封清歌自然不可能被眨眼间便距离脑袋不到几寸的拐杖吓破胆，手中透明宝丝在内力加持下，悄无声息缠上老者拐杖，将其向一侧猛然一拉。
老者没想到封清歌反应如此之快，一时不查之下，身体先被拉的方向偏移了几寸。
反手一掌携带着内力将本就碎裂的石砖，变成十七八块。
借着内力的反冲站稳脚跟。
不等老者缓口气，身侧便一道劲风袭来。
老者瞳孔猛缩，身体先大脑一步，噔噔噔后退几步。
一道寒光贴着身前划过，瘸腿老者看着几缕飘荡的白色胡须，心中一凛，不敢再托大。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