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万玉娇便察觉到不对。
“公子怎知是今晚?”
“禹州知州的儿子女儿被同一伙人绑走。”封清歌接过景澜拿来的纸笔,在上面写下了几味药材,“你照着这上面的药去药铺买药。”
万玉娇不解接过药方,询问道:“这药材有何作用?”
“压制毒性。”
“我这就去!”
万玉娇连走楼梯都来不及,直接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若是放在以往,肯定会惊吓到路人。
可如今路上只有小猫小狗游走,根本见不到人,自然不存在吓到别人的问题。
“你支走她,可是还在怀疑?”
“万玉娇没问题,但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这里确实少了几个帮手。”
景澜瞬间领会。
“你想让他们放松警惕。”
“算是吧。”封清歌从袖中拿出极为普通的棉质布料轻轻摩擦,“剩下就看今晚。”
昏暗地窖中,铺散着一些干枯稻草。
日光透过地窖上未曾严丝合缝的木板缝隙照射而下,落在昏倒的女孩脸上。
受到惊扰的女孩微微睁开眼,眼前昏暗环境让她有些不适应。
张了张嘴想要呼唤,却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一两声嘶哑气音。
封洁柔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圆润的小脸上满是震惊。
尝试了几次,确定自己真的发不出声音后,杏眸中划过一抹黯然。
“你们说,四公子为何要让我们把这个小丫头绑过来?”
“谁知道呢?”
“就为了抓这么一个小丫头,我们折了多少兄弟!”
“抓知州府的少爷小姐都没有这么费力,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什么身份,身边这么多暗卫保护。”
“知州府的少爷小姐是抓来的吗?那明明是四公子摄魂术的功劳!”
“话说,六公子带着腐尸进城扰乱视线,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们几个不干活在这里偷懒!信不信我将这件事告诉四公子!”
一片求饶声响起,这些人似乎很害怕那个所谓的四公子。
封洁柔小手还捂着脖子,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恐。
大眼睛转了几圈,从这些人的对话中,她大致能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些人恐怕是准备用她来威胁长姐。
贝齿轻咬着下唇,封洁柔眼中迸发出浓烈的不甘。
明明不想拖长姐后腿,却还是成为了累赘。
长姐,以后会不会不喜欢她……
脑海中闪过长姐温柔的模样,封洁柔放下双手撑着墙壁站了起来,抬头看向地窖出口。
地窖不算深,但对于如今只有七八岁,且生长比其他孩子缓慢的封洁柔来说,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山再高,也有翻越过去的一天。
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长姐的包袱!
望着出口处透光的木板,封洁柔眼神坚定。
日头逐渐落下,原本灯火通明的宁城,今日却早早熄灭了烛火。
这是封清歌下午告知汪平丘的要求。
全部熄灭烛火,一旦家中出了问题,百姓肯定会点灯查看。
亮起的房屋,就是抓捕的信号。
坐在悦海客栈屋顶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宁城,封清歌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敲打。
“今夜似乎连月亮都没有。”
“只是还没有亮起来。”
景澜淡笑着坐在封清歌身边,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似乎这世上,没有事情能够引动他的情绪。
看着微光下,黑眸越发深不可测的景澜,封清歌莫名恍惚。
“阿澜。”
轻声呢喃不自觉溢出,就连封清歌自己都听得不真切,但景澜柔声应下。
“我在。”
“若是无月亮,或许还能安心些。”
没有月亮就说明有云,有云便就有可能有雨。
可封清歌和景澜皆知这是不可能之事。
“总会有一天,乌云遍布禹州。”
听到景澜安慰的话语,封清歌轻叹一声,眺望他们来时的方向,道:“若不解决这桩桩件件事情的幕后之人,恐怕永远没有这一天。”
顺着封清歌的视线看过去,景澜突兀道:“阿鸾,你真的信我吗?”
“若是不信你,这世上再无我可信之人。”
景澜侧首,漆黑到几乎融入夜色中的眼眸,只装得下一人。
太过深情专注的目光,竟让封清歌有些心虚。
“看着我作甚?”
“无事。”景澜一向以封清歌的意愿为先,转开视线盯着远处,轻声道,“若无陛下宣召,调度一州指挥使,属犯上谋逆和假传圣旨。”
封清歌耳边热度瞬间散去,头脑无比冷静地看着景澜。
“你果然知道。”
她传信之时,明明都避开了景澜,结果还是被景澜知晓。
“殿……阿鸾与我同住,不就是为了此事?”
封清歌沉默了片刻,道:“我若说不是,你信吗?”
“自然是信的。”
封清歌心中还未舒爽,便听到景澜温柔至极的话语。
“一是灯下黑,二是盯着我,三便是担心。”
藏在袖中的手掌猛缩,封清歌唇瓣微微张开,却不知该从何处反驳。
“快要到子时了。”
先提起这个话题的是他,现在给她台阶下的又是他。
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只愿你一生无忧,从前如此,往后亦是如此。”
封清歌一怔,差点以为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抬手刚好对上景澜转回的目光,太过复杂,就连她都分辨不出其中所有情绪。
只有一种,她看得真切,茫然混杂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失而,复得。
“你是不是……”
“公子,小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下方传来万玉娇的呼唤声,景澜眼中情绪如昙花一现般消散,封清歌再想追寻,却抓不住任何痕迹。
心底烦躁骤起,没好气回应了一声。
“走吧,小柔他们还等着我们。”
景澜起身对着封清歌伸出手。
封清歌习惯性将手掌放在景澜手心上。
低若玄冰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景澜神情微顿,等到封清歌站起身,便松开了她的手,从屋顶一跃而下,稳稳落在马车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