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若有所思的师侄孙，景澜没有打扰，转身手掌微微颤抖地关上房门。
门扉合上的一瞬，景澜暴起青筋的手掌，硬生生将一块木头掰了下来。
看着手中木块，景澜脑海中下达的命令是想要将其丢弃，但手上却大力将其捏出掌印。
直到木头彻底承受不了开始崩裂，细小毛刺扎入手中，心脏疼痛才开始缓和。
胀痛从手掌上木刺扎入出传到大脑，景澜看着对面轻掩的房门，长出了一口气，转身下楼。
除了脚步有些快，其他看起来和平日相同。
卧房内，封清歌帮封洁柔所有伤口上好药膏后，将小丫头包裹严实的手臂放了回去。
“来这一遭，对你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留在宫中，父皇必然不会照顾这小丫头，宫中人有惯会捧高踩低。
让封洁柔留下，估计不出半月就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可跟着她也不算是好去处。
伸手撩开小丫头的额发，看着她原本就不怎么圆乎的脸颊，越发有尖翘的感觉。
封清歌也说不清是心理作用，还是几天不见，这小丫头真瘦了不少。
唇边不自觉溢出一声叹息。
“等回了京城，还是要补一补。”
身后脚步声响起。
“我让人准备了饭菜，可要叫小柔起来吃一些？”
“吃一些明日也好上路。”
封清歌点了点头，轻轻晃动封洁柔，温柔的动作，并没有将小丫头晃醒。
见封洁柔睡得更香，封清歌犹豫了一瞬，手上幅度大了一些，提高声音叫小丫头起床。
双重攻势下，封洁柔总算是迷迷瞪瞪醒来。
“姐姐，你有没有受伤？”
见她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自己是否受伤，封清歌内心无比柔软。
抱住了扑过来的小丫头，温柔道：“姐姐很好，小柔不必担心。”
封洁柔抱着封清歌不愿撒手，封清歌可怜这小丫头才经历了大难，便由着她撒娇。
“明天要起程赶路，下去吃些东西可好？”
封洁柔趴在封清歌肩膀上，乖巧点头。
小丫头不哭不闹，柔顺样子更让封清歌怜惜。
抱着怀中娇小的身体，起身向外走去。
边走边询问封洁柔的意见？
“有没有想吃的？哥哥让他们去做？”
“柔儿想吃糖糕。”
封洁柔杏眸水光潋滟，有些失血的桃粉色唇瓣微微上扬，冲着景澜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知是不是错觉，景澜总觉得她的笑容中，含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好，等会吃完饭，哥哥带你去买。”
封清歌温柔地哄着孩子，走了几步，没有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眉头微皱。
转身看向站在原地发呆的景澜。
“怎么不走？”
“来了。”
景澜摇头甩开其他想法，快步跟了上去。
下楼用完饭，封清歌带着要吃糖糕的封洁柔离开了客栈，而景澜则是留下叮嘱万玉娇准备在路上要用的东西。
这活计本来可以交给狸奴，可她才醒来没多久，口中虽然说着自己无事，但做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
至于万玉娇，这段时间对于伺候人的活确实越来越得心应手，可毕竟本身也是受人照顾的主儿。
有很多方面考虑不到。
若是让她一个人挑起大梁，景澜担心他们半路就会被饿死。
景澜不愿去，封清歌也不勉强。
带着封洁柔走在路上，没几步就会被宁城百姓拦下来，非要给她塞点瓜果蔬菜。
封清歌推脱，他们便放下就跑。
实在是没办法，封清歌只能匆匆买了东西回客栈。
在客栈门口，刚好看到正提着一篮子野花发愣的景澜。
忍不住弯了弯唇瓣上前，调侃道：“你这是要当卖花女？”
景澜回过神，哭笑不得地道：“这是刚才一个小姑娘送来的，而且就算是卖花，我也不会是卖花女。”
“你可比花儿漂亮多了。”
见景澜眼中无奈之色更重，封清歌抿唇浅笑。
“不说这个，宁城百姓怎么突然间像是中了邪一样？”
“大概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景澜提出了一个猜测，而后道，“我们明日就走，也不需要太过在意原因。”
封清歌点头同意：“东西都准备好了？”
“已经差不多，清灵子师侄他们应该无法和我们一同上路。”
景澜眼中笑意淡去不少。
封清歌算不上安慰，道：“少两个人也好，有利于隐匿身份。”
说起身份，景澜扯了扯形制不同的上衫。
“我可以换一个身份吗？”
“可以。”见景澜眼中划过喜色，封清歌笑眯眯地道，“我觉得你适合穿西域装扮。”
听到这话，景澜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是某些异域舞女的服装。
即便这话是封清歌所说，他也是忍不住黑了脸。
“阿鸾，莫要开玩笑。”
看着他沉下来的脸色，封清歌挑了挑眉，道：“要是我一定让你换呢？”
“阿鸾？”
景澜紧皱着眉头，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封清歌期待地看着他。
天人交战一番，景澜选择妥协。
“如果是你，当然可以。”
看着他无奈至极的模样，封清歌笑出了声，道：“逗你的，换回去就好。”
景澜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是给你的。”
封清歌将一只手上提着的油纸包塞到景澜手中，单手抱着封洁柔走入客栈。
景澜低头看着手上的油纸包，上面带着糖渍的螺旋纹，说明其中一定是和甜有关的东西。
黑眸瞬间柔和下来，提着油纸包和花篮转身追了上去。
翌日。
封清歌牵着脑袋上顶着花环的封洁柔，万般无奈地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刀疤男。
“我是让你换回原本的样子。”
她就说为何景澜要等她们都下楼了才开始改头换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缺个驾车的人。”
“让万玉娇去就行。”
刚刚将马车从后院赶出来的万玉娇，看着封清歌身旁高大的男人，眼神瞬间一亮。
“公子当真是菩萨心肠，竟然找了车夫替代工作。”
封清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万般嫌弃。
“他不是来替代你工作的。”
“不是？”万玉娇愣了一瞬，目光到处转了转，道，“小姐呢？你们不是一向形影不离？”
“就在你面前。”
万玉娇又四处看了看，眯着狐狸眼道：“公子别开玩笑了，大活人在我面前，我还能……”
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万玉娇不可置信地看着景澜，唇瓣颤抖了半天，喉咙中却发不出一个字。
最多是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看着她震惊无比的样子，封清歌轻轻叹息，道：“你猜得没错。”
“接下来的路程，你保护好公子和小姐，其他由我负责。”
景澜声音低沉沙哑，完全就是一个风霜刀客的形象。
万玉娇动了动嘴巴，发现下巴已经脱臼，抬手咔吧一声装了回去。
“你是，大小姐？”
景澜点了点头：“现在叫我阿金就行。”
“该起程了。”
封清歌丢下了马车外的两人，抱着封洁柔进入马车。
景澜低声应了一声，而后对着万玉娇道：“万小姐，请上车。”
万玉娇晕乎乎上了车。
景澜坐在马车前，扬起缰绳，马儿立刻跑动起来。
车轮滚滚，离开了宁城。
直到马车走动起来，万玉娇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