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端坐在主位上的封清歌，看着泪眼婆娑的芷兰，有些不适。
“我不过出去几日，你这是要给我哭丧？”
“主子，可不敢说这不吉利的话。”
芷兰立刻止住眼中泪珠，连呸了好几声。
见她神情活泼不少，封清歌眼神温和下来，招了招手。
“主子？”
芷兰不解上前。
封清歌打量着眼前一个多月不见的贴身侍女，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对方的脸颊，道：“一段时间不见，你瘦了不少。”
“奴婢在梅花山庄，天天吃饱喝足就想睡觉，怎么可能瘦。”芷兰略有些不适应的僵硬着身子，“倒是主子，晒黑了。”
“禹州太阳毒，不过也算是值了。”
芷兰不解看着封清歌。
“此事过几日你便知晓。”封清歌收回手，她如今还不准备说，“我离开这段时间，可有人来作妖？”
芷兰极有分寸的没有追问。
“三皇子殿下每隔五六天来一次，到现在一共来了九次，算算时间，今明两日便会再来。”
“除了三皇子之外，京城中的世家公子小姐，偶尔会来到此处，说是出城游玩忘记了时间，想要借宿。”
封清玉会来打探情况，她并不意外。
但京城其他公子贵女竟然也会前来，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他们找到借口太蹩脚，奴婢并未让人放他们进来，只是让他们在别苑休息。”
封清歌手指习惯性绕上手腕的丝线，垂眸问道：“此事，都是谁牵的头？”
芷眉见自家主子越发喜怒不形于色，心里敬佩同时依稀有些心疼，柔声道。
“大部分时间都是薛右丞家的几位公子，尤其是那位三公子，他似乎对梅花山庄很感兴趣，来此处的频率都快要赶上三皇子殿下。”
“薛家吗？”
封清歌略微沉吟后，提起了另一个名头。
“丽妃母家可有派人来过？”
“贾家的那位公子并众姐妹去城隍寺上香时，遇到大雨倒是来借宿过一次。”芷兰眼底划过一丝不喜，轻声道：“其余时间，并无其他贾府之人拜访。”
指尖动作一顿，封清歌饶有兴致道：“贾家的公子，就是丽妃兄长膝下唯一的男孩，据说出生时，便让满府枯萎荷花开放的那个？”
“是。”
看着主子眼中的兴味，芷兰迟疑一瞬，轻声提醒。
“殿下，这位贾家公子，如今年过十七，除了诗词歌赋，其余一窍不通。”
“芷兰，你觉得本殿会看上一个还没有断奶的孩子？”
“奴婢多言。”
封清歌伸手托住了芷兰的胳膊，阻止她跪下。
“你与本殿主仆多年，感情非比寻常，私下里不必这么多礼数。”
芷兰神情一怔，看向封清歌的眼神带着几分激动。
“奴婢谢过殿下！”
淡笑着收回手，见眼前少女只因她一句话便如此激动，封清歌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眨眼敛去情绪，幽深凤眸再次平静无波。
“宫里这段时间可发生了有趣之事？”
“宫中还是和以往相同，若是要说大事……”芷兰思索了一番道，“大概就只有和三皇子有关的那几件。”
“说说看。”
封清歌虽从未在芷兰面前说过要与封清玉恩断义绝。
但芷兰服侍她这么多年，默契已融入生活中一点一滴。
早便感受到自家主子对三皇子态度的变化，说起宫中发生之事，自然不会有任何润色隐瞒。
“主子离开不久，三皇子便重新获得了陛下宠爱，五皇子六皇子也入尚书房学习。”
芷兰声音轻柔，缓缓将宫中发生之事一一诉说。
“一开始三位皇子井水不犯河水，但没过几日，教导皇子的几位大人便发现三皇子总是精神不振，将此事报给了陛下。”
“陛下派人查探后发现，五皇子六皇子总是无意间将三皇子的课业毁坏，三皇子不得不重新赶写功课。”
“经常点灯到深夜，故此日间也会时常走神困觉。”
一次两次可能是意外，但若是接二连三发生，必然是有意为之。
“陛下了解此事后，表面没说什么，但私下里却嘱咐安公公给常贵妃和德妃带口信。”
“说两位皇子年幼，还不到进尚书房的年纪，要不是殿下提议，必然不会让他们起早贪黑。”
“如今既然适应不了尚书房的生活，那便暂时歇息几日，等以后适应了，懂得尊重兄长再继续前往尚书房读书。”
“小五那孩子看着粗枝大叶，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小六更不用说，除了在小五面前还稍微活泼一些，连德妃都少见他跑跳走动，安静得像个瓷娃娃。”
封清歌外出时已经知晓此事，只是飞鸽传书毕竟不像是寻常书信那般方便，许多事情只能简略记录。
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如今听芷兰一说，瞬间明白了此事起因。
封清歌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道：“如此低级的栽赃嫁祸，也就是仗着父皇平日里与小五小六并不亲近，不了解两个孩子的习性。”
芷兰微微垂首，没有出言回应。
身为下人，她们没有讨论其他主子的权利，若连这点自觉都没有，那只会给自家主子惹来麻烦，还有可能丢上自己的小命。
“后来呢，常贵妃她们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
若小六真有错，德妃可能会选择默不作声，但常贵妃那可是表面公正，实则偏心一点不必父皇少的性格。
何况可不是两个小家伙惹的事。
吃哑巴亏，可不是他们的性格。
“具体发生了何事，奴婢也不清楚。只是那件事过去没几天，陛下突然让三皇子在毓秀宫抄孝经，不够一百遍不允许回尚书房。”
听到这话，封清歌轻轻揉了揉手腕，眼中带着几分思索之色。
她在宫中安排的眼线不少，虽都是不起眼的位置，但这些人最容易得到消息。
而其中一部分就是芷兰在管理，如果连她都不清楚，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有人下了封口令。
在宫中能有这么大威慑力，除了父皇不做他想。
果然，只要封清玉所作所为不涉及到大逆不道之事，父皇不会真得厌弃他。
凤眸冷意弥漫，封清歌轻声询问道：“小五小六他们如今回到尚书房了吗？”
芷兰摇了摇头，道：“常贵妃和德妃曾旁敲侧击提过此事，但陛下都没有给过答复。”
说完，芷兰又想起一件事，道：“奴婢看芷眉传过来的消息上说，三皇子夜以继日抄写孝经抄到身体虚弱。去御花园散心时，不小心落水，是在附近赏花的丽妃救了他。”
封清歌勾唇浅笑：“苦肉计吗？”
“陛下念在丽妃救三皇子有功，近日来对她赏赐颇多。”
芷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见她眼神虽冷却没有暴怒的迹象，才继续说下去。
“三皇子也和丽妃越走越近，颇有些……”
声音微顿，芷兰止住了话头。
“主子，丽妃是后宫的新宠，不少人为了讨好她，说些有的没的。您不必放在心上。”
“那要看看他们说的是什么。”封清歌嘴角笑意不减，眼底冷若冰霜，“嘱咐其他人收拾好东西，明日启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