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儿真心实意不愿他们父子二人不和。
封于禁心头苦笑不已。
若是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又怎么如此苛责儿子？又何须让女儿到台前成为活靶子？
如今女儿倒是不需要他操心，就是这个小时候看着还不错的儿子，这段时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接二连三犯错不说，还尽是一些极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错处。
如果不是他处理得及时，恐怕现在常贵妃和德妃一脉的人已经要上奏折弹劾。
想到此处，封于禁心底气不打一处来。
“鸾儿不必多说，他如今也到了该明白事理的年纪，若是再这样纵容下去，日后如何能担大任！”
听到这话，封清歌便知父皇还没有对封清玉失望，内心愤怒也多是对他不堪重任的担忧而已。
“三弟还是很聪慧，只是缺少合适的人教导而已。”
此话一出，屋内剩下两人心里皆是一怔，很快回过神来。
封清玉心底刚刚升起的怀疑，开始渐渐消散。
封于禁则问起了封清歌：“鸾儿，可是有合适的人选？”
“父皇觉得，薛右丞如何？”
跪在地上的封清玉，彻底心底那一点点对封清歌的怀疑。
封清歌微微一笑，眼神带着几分请求，道，“薛右丞是崔家门生，也算是与三弟有些联系，让他来教导三弟再合适不过。”
“薛鸿振？”封于禁皱起了眉，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道：“薛右丞虽是个能人，但并不适合教导清玉。”
封清歌恳求道：“父皇，在考虑考虑如何？”
封于禁有些心软，却还是摇头道：“此事，我会考虑。”
会考虑，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
对于这个答案，封清歌半点不意外。
薛鸿振是个什么性格，父皇不可能一无所知。
只是这人确实有能力，不然也做不到摇摆在三方势力之间还能全身而退。
父皇对他偶尔做的一些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教导封清玉这件事不同。
封清玉可是父皇认定的未来储君，若是让那只老狐狸教导，岂不是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权臣掌权，这可不是父皇希望看到的局面。
她提出这个人选，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父皇会同意。
只是想要借薛鸿振，加深她在父皇心中的形象而已。
顺便打消封清玉心底可能会产生的怀疑。
“如果薛右丞不行，父皇也可以让其他乞骸骨的老臣来教导三弟。”
已退出朝堂的老臣，虽说还有人脉在朝中，但不可能明目张胆去支持封清玉。
况且能够安稳活到退任年纪的老臣，哪一个不是修炼千年的人精。
以封清玉的演技最多能骗骗前世那个眼瞎的她，想要骗过那些老大臣，简直是痴人说梦。
“此事，父皇会留意。”
转眼间，封于禁已经想到几个人选，但此刻封清玉还在，他并不准备让这个几次三番令他失望的儿子轻松。
“你，回去好好将孝经抄写完毕，未曾抄完之前，不得离开毓秀宫！”
好不容易才解除了禁足的封清玉，脸盘近乎扭曲地贴着地面谢恩。
封清歌站在一旁装出一副担忧不已，想求情又不敢的表情，憋笑憋得肚子胀痛。
看着封清玉低着头谢恩离开，封清歌也对着封于禁告辞一声，拿着手中奏折追了上去。
美其名曰，教导弟弟。
封于禁欣慰送女儿离开，见到女儿乘坐轿辇快速追上去，对着一旁的安德海感叹道：“如果清玉也能像是鸾儿这般让朕省心就好了。”
“荣庆殿下沉稳贴心，三皇子殿下开朗灵动，各有各的好处。”
安德海跟在封于禁身边将近二十年，除了主仆情谊还多一些类似于亲人之间的感情。
说话自然不像是其他宫人那般拘束，但有些话，他依旧不能说。
“你个老滑头，倒是谁都不得罪。”
安德海弓着腰哈哈一笑，道：“奴才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陛下，午膳已经备好，可要去用膳？”
封于禁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叹息道：“该留鸾儿用膳的。”
“荣庆殿下还要去寻三皇子殿下，恐怕不会留下来。”
“朕这个白脸，已经唱到极致，希望清玉那孩子能多体谅体谅鸾儿的辛苦。”
“荣庆殿下和三皇子殿下姐弟情深，陛下无需担忧。”
安德海自然是什么好听捡什么说。
至于事实如何，封于禁和他心中都有数。
一声轻叹消散在空中，封于禁负手转身走向御书房。
“让人将东西送到御书房。”
“是。”
另一边，封清歌乘坐着轿辇很快追上了封清玉。
但她并未有下轿辇的意思，只是下令让抬轿辇之人放慢脚步。
“三弟，你这奏折……”
“长姐，弟弟还要回宫抄写经书。”
封清玉脸色不好看，说话也带着些硬邦邦的生疏。
见到他没说要将奏折拿回去，封清歌心安理得将其放在了一边。
“父皇也是在气头上，三弟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谢谢长姐宽慰。”
封清玉语气依旧很冷。
封清歌微眯起眼眸，看着说话时都不拿正眼看她的少年，突然间想起以前。
似乎每次封清玉在何处受了气，也是这个态度对待她。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做的？
一直温言软语，好言相劝。
如果封清玉还是不开心，便想办法将让他不开心的人或者物抹去。
反正最后吃亏的人，绝对不会是封清玉。
回想起以往自己热脸贴上去的经历，封清歌突然想要回到过去，撬开自己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如果封清玉真将她当做亲密无间的亲人，又怎么会忍心将负面情绪带给她，事后还毫无愧疚？
这混蛋东西，恐怕从一开始，就当她是一个可以用来铲除其他对手的冤大头工具。
一丝暴戾杀意从眸中闪过，封清歌目光扫向队伍，很快收回目光，眼神又冷了几分。
“既然三弟还有事要忙，长姐便不打扰了。”
身体靠向另一侧，封清歌直接下令加速。
眼看着轿辇从身边飞速而过，封清玉冷冰冰的神情有一瞬崩裂。
脚步加快了一些，便听到小顺子略低的声音。
“殿下要做什么去？”
封清玉脚步一顿，低下头声音有些弱，道：“日头太毒，想要早些回宫。”
“那边从小路走，近一些。”
小顺子低眉顺眼地指向与封清歌回宫之路完全相反的方向。
封清玉沉默了一瞬，甩袖转身，按照小顺子安排的路径，返回毓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