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于明说话之时,一直盯着封清歌,其中是否有深意,其他人也不知。
但他们可以借机发难。
“臣等以为王爷所说极有可能。”
封于禁冠冕旒珠后的眼神深邃,似乎是在思索。
片刻后才道。
“当日纵火之人已缉拿归案,众位爱卿若是觉得此事有隐秘,不如听听他们如何说?”
此话一出,众人皆错愕。
他们可未曾听到半点消息。
封于禁可不管这些人作何感想,话落就命人将纵火犯压了上来。
脸上毫无血色的五个男人,是被禁卫军抓着胳膊提上来的。
他们身上很干净,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丝伤口,但身上的血腥味怎么都掩盖不住。
双腿无力摊在大殿之上,除了还在喘气之外,没有任何一点像是活人的地方。
“你们是何人?”
禁卫军一开口,五个人同时一激灵,眼神闪过浓浓恐惧,争先恐后说明身份目的。
他们并未明确说出身后的主子是谁,但种种证据都指向一个地方。
部分人脸色开始变得难看,甚至有人下意识反驳。
“严行逼供,做不得数。”
“你是怀疑朕故意教唆这些罪人做假证?”
封于禁语气平平,似乎只是单纯提问。
“不,不,臣并无此意!”
“这些纵火之人无故捏造信息,幕后必定有人指示。”
“张大人不觉得此话有些多余?”
寻常人敢去放火烧修文馆?
又不是活够了。
而且这些人腿被废掉,显然是武功不弱才会有的待遇。
看着摊在地上的几个男人,封清歌没有理会又吵嚷起来的众人。
“你们从未见过幕后之人?”
“他们出钱,我们办事而已。”
一个男人疯狂摇头。
“我们只是按照指示放火。”
“皇宫警戒森严,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说起来,景澜和夭暝也能大白天来去自如,不过这两人一个不知活了多久,一个天赋比妖怪还可怕。
这五个人明显只是一般的江湖中人。
另一个男人一五一十说了当日通过偏僻东南门溜进来的事情。
“这个路线,巡逻侍卫确实要少许多,若是算好时间,能够避开守卫。”
封于明摸了摸下巴,道:“能够想出这条路线的人,对宫中禁卫肯定很了解。”
“大侄女,你觉得呢?”
封清歌点了点头,身后辩驳声音弱了些许。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和当日参与废卷印刷之人必然有关系。”
修文馆主事翰林立刻上前表明此事与他们无关。
众人并未刁难。
毕竟能够对宫中禁卫如此熟悉,绝不可能是宫外之人。
“当日印刷废卷之人除了修文馆之人,其余皆出自长乐宫。”
“郑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毓秀宫之人也参与了此事,而且当日似乎还有几个毓秀宫的太监提前离开。”
封清歌应了一声,实话实说道:“理由是吃坏了肚子,不过离开一会便回来了。”
“王爷和长公主殿下这般说,难道是想要污蔑三皇子?”
“本殿不过是陈述事实。”
那日大火,除了试卷未曾出问题这件事之外,她可没有做任何手脚。
印刷废卷之时,父皇也派了人监工。
封清歌每一句话都极有底气。
“夏皓,你还真是忠心耿耿,但是别忘了,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我三哥,并非他封清玉。”
夏皓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陛下,臣绝无此意!”
“无妨,朕年纪确实大了,也该考虑立储之事。”封于禁随意道,似乎真的不在意。
可朝臣却不敢将他的如今和善的表情,当真解读为慈祥。
殿内安静了几息,薛鸿振第一时间上前询问。
“不知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即便封于禁之前已然表现出偏向,但从未真的将其说出口。
他们如今自然不敢贸然行动。
“立储,乃国家大事,并未朕一言可定,诸位爱卿有何想法?”
殿内寂静如墓。
“臣弟以为立贤立长立嫡。”
千百年来,立储争议最大的三个理由,被封于明一口气说了出来。
众人视线明明暗暗落在封清歌身上。
一是,此处只有她一个皇嗣。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抛开性别,从这三个角度任何一处出发,封清歌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嫡长贤,前两者与生俱来,后者这段时日封清歌所作所为有目共睹。
若是她当真有大差错,早就被反对者弹劾奏折淹掉,而不是只写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反对之人更不会只抓住修文馆失火和秋闱一事不放。
即便如此,许多人心中仍有疙瘩。
“三皇子年长且嫡出,性情品行端正,身份最为合宜。”
黛眉轻扬,封清歌看向说话之人。
刘守昌。
德妃这个哥哥,比之刘家其他人更死脑筋。
除了刘守昌之外其他人,并无其他人开口。
想来是准备让他当这个出头鸟。
“除了刘卿,诸位的想法呢?”
封于禁并不准备给这些人独善其身的机会。
又是片刻静默,身为国子监祭酒的钱大人才站出来。
“老臣以为,刘大人所言极是。”
封于禁点点头,看不出喜怒。
“其他人呢?”
亲近王家之人心底蠢蠢欲动,但想起王承保之前的语气不详的警告,并不敢站出来。
但有其他人陆续提出封洁谨的名字。
王承保佝偻着身躯,嘴角挂着苦笑。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顺杆爬,但是如今他还是老老实实等着乞骸骨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为上。
压下心底不甘,王承保在一人又提起封洁谨的时候,站了出来。
“老臣举荐荣庆长公主殿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默不作声的朝臣,突然像是雨后春笋般,一个两个出声附和。
封清歌只需要听声音就知道,这里面除了亲近王家之人,就只有喜欢跟着风向走的墙头草。
至于她的人,她之前便叮嘱过,无论何时都不要发表意见。
即便强制表决,也必须要弃权。
不是她对父皇不信任,而是要防备暗中的眼睛。
但就算她麾下之人不参与,亲近王家之人加上那些墙头草,也让她站在了风口浪尖。
反对者也察觉这时要是继续沉默,恐怕就要尘埃落定。
“长公主殿下是女子,皇子皇女向来不同席列举,陛下这些年恩宠已经太过!”
“若当真立公主为储,后世岂不是要觉得皇室无一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