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空降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本该引起众人注意,但却并未掀起轩然大波。
清灵子安静待了两日便觉得不对劲。
本想回府问问景澜,结果发现景家只剩下二房和他们。
景澜似乎从那日带了消息回家便再也没在家中出现过。
清灵子隐觉不好,推衍算了一卦。
结果心不定摔了多年的老伙计。
看着龟甲上的裂纹和地面上散落的铜钱,清灵子真正意义上的慌了。
匆匆收拾完,拉着玄云子就往宫里跑。
正在御书房,为了近日以来突然增多告状奏折无奈的封清歌,见到清灵子只是简单说了一句。
“从四日之前,京中附近几个村落小镇水井便陆续出现浮尸,阿澜最近在调查中这件事。”
“你们若是无事,可以出京去找他。”
清灵子道谢一声准备走。
见师侄钉在原地不动,忍不住出声催促。
“小师叔那边情况不太好,我们要快点赶过去。”
“你身上,有死相。”
“小云子!”
清灵子看了封清歌一眼,见到她并未有生气迹象,稍稍松了口气,悄然将玄云子挡在身后。
“我这小师侄说话不过脑子,殿下勿怪。”
“无事。”封清歌饶有兴致地看着绸缎遮面的玄云子,“小仙师可否仔细说说。”
“我看不透。”
清灵子来不及阻止玄云子开口。
但听到这个话,他心底咯噔了一下。
虽说他们如今都是入境悟道层次,但玄云子天生道心要比他看到更通透。
若是连这位小师侄都看不透。
清灵子手痒想要算一卦。
念头刚起就一口血喷了出来。
封清歌看了一眼溅在奏折上的血迹,沉默了片刻。
玄云子从袖中掏出一块备用的绸缎,清灵子擦了擦嘴有些心虚。
正要弯腰用手中绸缎擦掉地面上的血迹,就被封清歌叫住。
“本殿会找人来收拾,你们去找景澜。”
“劳烦殿下。”
见她不追究,清灵子立刻拉着玄云子跑路。
被强制拽走的玄云子,最后憋出一句。
“你们的命格都在变换,所有人。”
话音还未落,两人便已经踏出房间。
清灵子一瞬恢复仙风道骨模样,玄云子安静站在他身边。
倒像是下山的仙人和他的小徒弟。
御书房外皆是封清歌的人,见到他二人未阻拦。
等到两人离开后,芷兰听到了封清歌让人进去收拾。
宫女看着地面上的血迹,偶尔飘向封清歌的眼神隐约带着心惊和担忧。
封清歌也未曾浪费口舌解释。
翌日上朝,她便发觉气氛不对。
这几日朝臣都被突然冒出的尸体影响心情,每日苦大仇深,竟今日却突然开始关心她的身体。
封清歌稍一思索便知是昨日落在奏折上血迹惹的事。
这种事让他们误会或许更好。
“井中浮尸之事,景国公已去调查,诸位可放心。”
“殿下,景国公处理浮尸之事已有三日,至今无一定论,是否还需派其他人协同?”
浮尸之事,是景澜承袭爵位后,第一个接手的任务。
有人想要下绊子实属正常。
“这浮尸来得蹊跷,便是那神探在世,三日恐怕也查不出缘由。”
“查不出总不至于连上朝都没时间。”
“景国公日日在京外调查,也得了殿下同意,不来上朝又有何问题?”
封清歌打断了两方争执。
“本殿当日给他的时限是五日,到时若还无结果再议。”
她并未偏袒某一方,只是提起前事。
众臣见证下达的任务,此刻他们也不好多说。
见他们安静下来,封清歌陆续布置接下来的任务。
“即将入冬,各地税赋也陆续入京,户部这几日忙碌些,将各项赋税核对出来。”
户部尚书站出来道:“殿下,汉城等北方边境处,因战事还未上报今年赋税。”
“汉城今年赋税减半,先按照往年总赋税折中汇总,等到日后汉城赋税送到京城再进行更改。”
户部尚书应了一声退回去。
“再过五六日汉城将领班师回朝,可已有拟定方案?”
“禀殿下,臣等按照往年规格进行了安排,只是如今汉城还未完全太平,是否需要降低些许待遇。”
礼部尚书如今换了人。
新上任这位虽说是从京外调回,但能力毋庸置疑。
短短一月时间,便将整个礼部整顿了一番。
封清歌用起来越发得心应手。
“不必,皆是凯旋区别对待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若是按照殿下说法,东南水域所波及十三城是不是也该赋税减半?”
平静无波的凤眸看向开口之人。
不等封清歌开口解释,户部尚书便已作答。
“东南水域十三城与汉城等处待遇相同。只是东南水域赋税早已送到京城,我才未提此事,不曾想倒是让周大人误会。”
“老臣多嘴。”先前说话的大臣俯身拱手,“只是赋税乃大事,殿下是否该和臣等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周大人可是近日看公文太多,周转不过来?”
薛鸿振笑眯眯看着比他略大上几岁的官员,道。
“战火侵扰之地赋税减免是开国以来的规矩,殿下只是按规矩办事,何须再度商议?”
“虽有此规,但太祖皇帝也规定必须是损耗严重才能减半。”
“周大人是觉得东南水域百姓损耗不够,还是汉城战报上身死的万人不够?”
封清歌只轻飘飘一句话,便让周达闭上了嘴。
她不准备起争执,便道:“先前未曾讨论却有本殿不是。”
“按照规矩办事而已,你道什么歉。”一直在旁边躲懒的封于明嘲讽道,“周达你是上了年纪老糊涂,还是精力花在了别的上面,连老规矩都记不住?”
周达私下是个什么德行,朝臣多少知晓。
对封于明的讽刺,众人皆低头装傻。
周达开口欲辩,但说了没两句就被封清歌叫停。
“此事合规合理,周大人若是对本殿有意见,便写道折子上来。本殿会将其交给父皇定夺。”
“殿下息怒……”
“这点事还不值得本殿生气。”封清歌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可还有人对此事有异议?”
朝臣安静不语。
“那便如此。”封清歌微微点头,道,“近日京中多是非,各位大人皆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还望无事莫要离开府中,以保全自身为上。”
简单来说,人手不足,老实在家待着,不然出事了没人管你们。
臣等“谢殿下关心。”
不管听得懂听不懂,老实谢恩才是正途。
封清歌满意点头,而后将一直藏在二品大员之中的萧礼叫了出来。
“萧大人近日可曾察觉到异常?”
“未曾。”萧礼一个激灵上前,“只是京中多了不少陇西人。”
“陇西李氏,想来是为了一点江湖传言,此事暂且不必理会。但若他们影响到京城百姓生活,萧大人和汤大人莫要姑息。”
“臣领命。”
京中各事安排妥当,封清歌抬手示意一旁的传礼太监。
下朝后,众人分别退去,薛鸿振和王承保被封清歌留了下来。
“殿下传臣来有何吩咐?”
“你等会便知。”
封清歌拿出一本被压下的奏折。
王承保一眼认出那是他请求乞骸骨的折子。
“封国传承至今,还未曾出过四朝元老。”
薛鸿振瞬间恍然,面上虽冷静,但心底火焰开始燃起。
王承保神情和蔼,谦虚道:“当年臣不过是个小小翰林院编纂文员,可算不上元老。”
打量着王承保平和的表情,封清歌用手中奏折敲了敲掌心。
“王老当真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