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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奇女子
    第一章奇女子

    嗞啦一声,长空被一道炫目的白光割裂。

    郎朗晴日,突然乌云翻卷,平地一声惊雷,那可怖的巨响像要把世界凿穿一样。

    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万千人都看见了令人心魂皆颤的一幕:那轰隆隆中翻滚着细蛇般的刺眼光鞭,从四面八方抽在那一身银甲红袍的昭阳公主身上,随着又一声震天雷鸣,把那艳如春花的公主劈下高头大马,银甲登时炸开。

    人群一阵惊呼,无数细小尖锐的甲片四处飞散割伤了人脸。

    “夭夭!”

    白袍银甲的年轻俊美将军玉郎迎着诡异的雷鸣打马而上,想要上前抱住那坠地的公主。

    红衣公主咬牙站起来,嘴角一缕血迹,墨发倾泻了一脸,她突然横手一轮,震飞白袍银甲的男人,口里喊道:“哥哥!不要过来,你们都散开!这是天劫!”

    玉郎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在远处,用手势止住了要冲上前去的人。

    又一记惊雷,震得人群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前来迎接公主凯旋的百姓乱成一团,真是活久见,天雷居然追着一个人劈!

    劈的还是战功赫赫为奉贤扫平八方一统天下的昭阳公主,这贼老天,到底是长眼了还是没长眼?

    转眼间凌厉狠绝的天雷已经精准地劈了昭阳公主三次,真是快准狠,绝不波及旁人。

    待人们搞清楚状况后不再哭爹叫娘地逃避,一个个只伸着脖子,睁着惊恐的眼睛,嘴里发出了哀嚎:“好人不长命啊。”

    此时便有好事者散播昭阳公主玉夭杀戮太多,触怒了神明,这是老天降下的惩罚等等言论。

    原本在城楼迎接大军凯旋的年轻皇帝赵玉瑾,此时已经从城楼跳了下去,幸亏是个练家子,不然早摔死了,皇家护卫们一个个下饺子似的跟着往下跳,呼唤着“陛下!”

    “夭夭!”

    皇帝不管不顾地向公主奔去,那个红衣美女已经奄奄一息伏在了地上。

    玉郎一把抱住皇帝,吼道:“别过去!一碰上那雷就会烧成灰烬!”

    他此言确实不假,空气中真的飘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大约是昭阳公主的衣裙和头发皮肤被烧灼的味道。

    此时的她衣衫烧毁得七零八落,头发毛躁散乱,清丽的脸上有一道血痕,嘴里正汩汩淌着淋漓的鲜血。

    “小姐姐!小姐姐!”

    “小姐!”

    “公主!”

    城门口哭声呼喊响彻上空,昭阳公主那群结拜姊妹痛断肝肠,跪伏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抖。

    雷还在一下一下地劈,无数光鞭还在往公主身上招呼,可他们却身不能替。

    已经整整七道天雷了!

    是什么样的罪大恶极需要承受这样的惩罚折磨?!

    出战是皇帝的命令,攻城掠地是军人的天职,她错在了哪里?!

    昭阳公主撑着胳膊吃力地站起来,怒视着墨云翻卷电流涌动的长空,心里不甘至极,声嘶力竭喊道:”为什么?!”

    为什么人家成神渡劫只需要挨过一道天劫,而自己则被劈了七道!

    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

    公主的心里翻滚着咆哮:为什么要弄死我?曾经的烈火焚烧,如今的连环雷杀,还他妈选在这万众瞩目的凯旋日,我还要不要脸了!非要弄我死得这么难看?

    她悲从心底起,怒向胆边生,调动身体源源不断的气机,凝聚翻天倒海之势,当空一掌轰向互相纠缠摩擦的浓云。他妈的,雷电产生的原理她这个穿越者岂会不知。

    被她打散的黑云再度聚集,幕后似有一双操控的手,被她的反抗激怒了,长天越发阴沉,浓云层出不穷,怒吼轰鸣电流嗞啦,集结着势不可挡的力量朝她头顶压去。

    惊天霹雳伴着一声惨叫,一个人影把昭阳公主扑在身下,瞬间被天雷烧成了灰烬。

    “长卿!”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里,公主那群结拜姊妹状入疯魔。

    这次迎上去护住公主的是他们的结拜弟弟徐长卿。

    如今,他成了飞灰,连遗言都没留下一句。留下的只有一个瞎眼老娘。

    他们回去怎么给徐大娘交代?

    公主拳头紧紧攥成拳,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滚落,“长卿!”

    她跪地无措地揪住了一片翻飞的衣角,呢喃道:“傻瓜。”

    她脑中回响的都是长卿曾经的誓言:“来世今生,我都愿意为姐当牛做马,做你起跳的踏脚石,做你杀人的刀,做护你的盾,粉身碎骨报答姐姐。”

    “傻瓜!”昭阳泪如雨下。

    她不过给了他一口饭吃,他却以命相酬。

    悲伤让人心成了灰,她突然不想抗争了,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老天这么想弄死她,怕怎样都不会放过她了。

    别人穿越过来是装逼开挂享受别样人生,自己穿过来大约就是承受别样的死亡方式。

    她跪在地上发着呆,狂风中长发翻飞飘扬,露出了那张苍白淌着血的俏脸,那脸上的神色是悲恸到深处的苍凉。

    玉郎和皇帝的心同时揪紧了,特别是玉郎,他知道她的一切,知道这是她渡劫成神的最后时刻,不成功便成仁,容不得她心灰意冷丢弃本事抵御,这样的状态还怎么承受下一记天雷。

    越压越下的天空,漫天乱窜的电流,远处隐隐如战车碾来的巨轮,无不彰示着还有下一记天雷。

    徐长卿挡下的是第八道天雷,后面剩下的到底是最后一道,还是要凑满成十?

    玉郎一颗心紧紧痉挛,他突然朝昭阳公主急速而去,他快皇帝也快,一把揪住他的胳膊:“你不要命了!”

    玉郎急促说道:“按照从古至今惯例,民间以九为大圆满,第九道我挡下,若还有第十道天雷,你给我扔个人过去!熬过了这一关夭夭才真的成神,成为九天玄女永生不死!”

    赵玉瑾内心哐当一声“夭夭还没成神?她不就是九天玄女吗?”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他突然拼凑出了过往真相,眼底有泪上涌。

    玉郎丢下失魂落魄的皇帝赵玉瑾,向同样失魂落魄的昭阳公主扑了过去。

    一道天雷劈向昭阳公主玉夭的头顶,玉郎只来得及丢下一句话,便代替她成了飞灰。

    “好好活下去!”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侯爷!”

    “玉帅!”

    “公子!”

    “玉兄!”

    城门口的兵和百姓都哭喊起来,万万料不到玉郎会以身赴死。

    这个百战不死,奉贤战神,竟死在了最后一次征战凯旋后!

    呜呜哭声响彻天地。

    “哥哥!”夭夭喷出一口鲜血,突然五指成拳砸向了自己的天灵盖。

    她的世界一瞬间坍塌了,人也好,神也好,见不到哥哥的明天她不稀罕。

    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她竟然定格成了雕像,只有眼底的泪汹涌。

    她眼前白光一闪,消失多年的昊天战神出现在眼前,白袍银甲俊美无俦,俨然是翻版玉郎,他只说了一句“好好活下去”,便散碎成万点荧光,一如他们的初见。

    那万千荧光裹挟着玉郎的灰烬,聚拢,旋转,融合成一团炫目的白光,忽地不见了,她的耳边传来低语:“我会还你一个哥哥。”

    此时天空的乌云突然散开,耀目的阳光倾洒大地,昭阳公主被当中一束金光笼罩,众目睽睽下她消失不见。

    “恭喜恭喜!天庭飞升榜第一名也,不简单啊,不简单!”

    “史上挨雷劈最多的天神,厉害!”

    “恭贺大名鼎鼎的公主殿下飞升成神!”

    “...........”

    上天庭热闹喧腾极了,人人都想一睹飞升新贵的绝世容颜,这个集无数天神威力一身又有赤焰果加持的女神,引起了众神的围堵。

    “夭夭,你终于来了!”

    风雨雷电四位尊神和司命星君迎了上去,故人相见,悲喜交集,只可惜人群中再无玄女的身影。

    那个傲极一时,俊美无匹的天庭颜值扛把子昊天也不在了,陶夭夭的心冷得要结了冰,她为了和他长相厮守而修炼成神,真到了这一天,他却散碎成万千荧光,忽闪忽闪就在她眼前消失。

    她连活着都不愿了,遑论成神,她来这里,只不过想问问天帝:昊天是死是活。

    真武大帝对昊天的消失沉痛无比,说那人震碎自己元神去和玉郎的灵识碎片混合,约莫是想复活玉郎。

    当然了,也不一定能成,碎了元神的神自然也活不了..........

    大帝话还没说完,那尊新神就不见了。

    不多时传言有神跳下诛仙台,这件事轰动了整个仙界,最后四海八荒流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故事还得重头讲起。

    在当今历史版图找不到的一个地方,相传曾有个文明古国,名为奉贤。

    奉贤古国,矿产丰富,富强繁荣。

    该国尊贤、重能、崇文、尚武,民风和乐。

    国都凤城,近年出了个著名的奇女子,让男人头疼,让女人追捧。

    她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上一秒疯癫无状,

    下一秒雅正端方

    文能著书立说

    武能大杀四方

    ……..

    据说还是位有天人之姿的姑娘!

    这位奇女子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是:

    一、身为官眷贵女居然去青楼“工作”。

    二、出诗集、写小说震动文坛。

    三,斩获奉贤历史上第一位女状元。

    四,当选上元佳节天官赐福万众瞩目的“九天玄女”。

    …….

    十,撺掇女人们天天嚷嚷要平等,要自由,让男人们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为何奈她不何?

    人家背靠相府、王府、侯府三颗参天大树!

    她——陶夭夭,年方18岁,是宰相府三小姐,妥妥的高门贵女,人生之路基本已经规划好了,不是与皇族联姻,便是嫁与高门望族。

    然而对于女子必须嫁人这条路,她是不赞同的,记住,不是嫁与谁的问题。

    而是——谁、都、不、想、嫁!

    她说:我不走这一条路。

    奉贤国内,女人成年无非就两条路。

    1,嫁人繁衍后代。

    2,出家当仙姑。

    家人以为她看破红尘要出家,然而她说:那多没意思!

    “我选第三条路——终身不嫁!”

    她石破天惊地宣布。

    他对嫁人没半分兴趣,但她对挣钱特别的痴迷。

    于是她想了很多挣钱的方法。

    她不但想,而且还大张旗鼓撸起衣袖就干了。

    就是这个干劲,让她从家人眼里的“创伤后遗症”,一跃成了外人眼里的著名女疯子,当然碍于她老爹的面子,明面上人家还是要假模假样竖个大拇指——好个奇女子。

    挣钱就挣钱,门道多的是,偏生她要独辟蹊径去青楼挣,这不是脑壳进水就是头上长包。

    关于她,坊间的八卦是这样的。

    说这位小姐原本娴淑贞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所不能,管家理财、女红绣工都是闺阁翘楚。

    但有一天她突然变了,行事作风与从前判若两人。

    一切都得从后花园荷塘溺水事件开始,怎么掉进池塘的,没人知道,据说她自个也没弄明白。反正捞起来后人三天才醒。

    醒了是醒了,宰辅大人一家子还没来得及喜极而泣,就听悠悠醒转的她一脸惊恐地问:“我这是在哪里?”

    下一句:“你们是谁?”

    大家伙七嘴八舌,信息量巨大,陶夭夭蓦地坐起来,呆呆听着,好一阵魂游天外,像是被吓住了。

    “记得你叫什么吗?”陶相问,他心里有个可怕的担忧。

    “……陈陈。”她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出声。

    一屋子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陈是谁?

    这人脑子已经错乱了,这可如何是好……

    宰辅熬得通红的双眼满是焦急忧虑,他坐在女儿床头,回头叫:“太医,太医,再看看,再看看!”

    在外圈候着的太医立马挤过来,翻眼睛,摸脉,半响,回话:“相爷,小姐无碍,只是太过虚弱”。

    其实陶家人想看的是陶夭夭脑壳是不是出了问题。

    面对一群人的追问,太医言之凿凿:头部缺氧受伤出现记忆缺失也是有的。慢慢恢复的也有。彻底沦为弱智的也有。

    这话一听,陶相心脏如受了拳重击,连带着脸都抽了一下,他突然举起右手问女儿:“这是几?”

    陶家大公子觉得他老爹那动作有些幼稚,抢话道:“妹妹,咱们对个对子:竹因虚受益。下句该怎么对?”

    陶夭夭垂眸思索,然后抬眼回道:“松以静延年。”

    太医立时高声道:“恭喜陶相,三小姐心智并未受损。”

    陶相那痛得抽成一团的心这才舒展开。

    陶大公子为了保险起见,又出了一个上联:“鱼虾浮浅水。”

    陶夭夭这次回答更快:”鸿鹄搏高云。”

    屋内两个陶夭夭的婢女相拥欢叫:小姐没事!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比起记忆缺失,一家人更怕陶夭夭沦为傻子,这刻齐齐舒了口气。

    温文尔雅的陶大公子立马吩咐婢女:“少少的盛碗白米粥来。”

    粥还没来,陶夭夭便说拿镜子来,语气非常之急迫。

    镜子来了,她拿在手里,犹犹豫豫地把脸挪到镜子前,杏眼睁得大大的,模样十分迷惑。

    她把那镜子抱在怀里,呆呆地沉思着,坐成了一尊雕像。

    宰辅一个头两个大,这可如何是好?她貌似在思考自己和镜中人的关系。

    八皇子一向高看此女,若她脑壳真有问题,如何能再联姻?

    不多时,陶夭夭又把那面镜子举到身前,360度仔细琢磨镜中的自己。

    她小心翼翼在镜子前伸出小手,摸着那娇美的脸蛋,乌黑的长发,眨巴着眼睛左顾右盼,突然发狠在自己脸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嘶”地吸了口气,那白皙如凝脂的脸上迅速窜起一团赤色。

    她突然笑起来。无声那种,又美又迷人。

    陶行知和大儿子对看一眼,心里愈发沉重。

    陶相连忙拉着太医出了门,说有些话要说,也就是塞红包,千叮万嘱太医不要对外泄露他女儿病情。

    据说陶夭夭一整天就带着那迷之微笑。

    一碗白粥下肚,她即刻如吃了十全大补丸嚷着不睡了,拖着两婢女在府邸东窜西荡,见啥都新鲜,回到闺房便忍不住跳舞。

    那舞蹈么,呵呵。不伦不类外,可以再加一堆不好的形容词。

    两个婢女一脸如丧考妣的神情。她们断定这人脑子还是出了一些问题。

    名医一个个送出大门,家人依旧一天天叹气。

    她并无啥大起色,不能认人。不能记事。行事怪诞,言语稀奇。

    总之性格和从前有如云泥之别。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改变,是此人变成了彻头彻底的拜金女,见钱眼开,想方设法敛财,却又扣门得要死。

    她有一个百宝箱,藏着自己的所有钗环饰物,每月脂粉钱零用钱,节假日宫里的赏赐,自己东搜西刮的金银,写诗文的稿费……一天换个地方藏匿,心肝宝贝似的,恨不得抱着睡觉。

    这个头脸素净到比穷人家女儿还不如的人,常常出门遭到贵女们的耻笑,又因为说话、走路、行事与人格格不入,遭到了名媛圈的群嘲,渐渐便有些刻意刁难的事出现,例如集会上要展现个才艺什么的,出丑多了,她渐渐不爱在人前抛头露面。

    可是也有例外的时候。

    “小姐,听说今年文状元竞争异常激烈,全国才子云集凤城,不如我们去考场外看看热闹,听说有好多丰神俊朗的郎君哦。

    “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你听说没有,今年的文状元竟然要赏赐百金,难怪参考的人多。”

    “啊,快去给我报名!你小姐我,要参考!”

    “你是个女人,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喂,看过来,现在可以了吧?”

    “妈呀,你咋变成男的了!”

    ……

    “今年上元节天官赐福要选九天玄女,全城贵女们都在紧张练习舞蹈,置办妆饰,你怎么还磨蹭?”

    “搔首弄姿,丢人,不去!”

    “听说彩头比以往翻倍了,1000两哦。”

    “磨蹭什么,给小姐我报名去!”

    ……

    “小姐,宸王又来了。”

    “不见。理由你想。”

    “人家送了那么昂贵的礼物怕是不好吧。”

    “还不快请!”

    ……

    这种事简直不胜枚举,身边人早深谙此人弱点,但凡相求,许以金银贿赂就没有不成的,若还不成,那就加大贿赂力度。

    只有一件事情是例外,那就是嫁人。

    任你说男方俊得天上有地下无,才高八斗,文武双全,家里金满箱银满箱,富得吱吱冒油都不成。

    这样的她,在凤城最是让人津津乐道,常常就成为人家茶语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此女那些言语行事动作,和当世格格不入,怕不是失忆那么简单,莫不是已经傻了。

    便有人说,你见过傻的文状元?她女扮男装参考的事到底被人戳破,奈何人家背景强大,皇帝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了。

    有人起哄,你也写本《花满楼》来看看?

    众人沉默。

    便有人接话,她终究是疯的不是,但凡脑壳正常点,一个官家小姐会去青楼谋生?把她老爹的脸都丢尽了。

    众人都觉得此话没毛病。

    且不说她不需要谋生,就算要挣钱,以她爹的人脉财力,她干点什么正经生意不行,何至于搅合进青楼。

    此时,更有人佐证,她确实疯癫得不像话,听说没,此女去参加武状元甄选了,被人挑下了台,竟然是因为那区区百金而去。

    也有人反驳了,挑下台,那人家也是前十名以内,你去试试?

    又没人接话了。

    说到她为了敛财干的那些丑事,意见便出奇地统一了,人们个个挤眉弄眼,一屋子快乐空气。

    便有人笑,真没看到哪个高门贵女头脸素净得比穷人家女儿还不如,全身真是半点首饰的影子都不见,我听人讲,她说把钱带在身上不安全也不值当。

    我可是听说凤城纨绔们只要携了重礼去拜访,她都是不管高矮胖瘦,美的丑的都见,只是提到婚嫁全都装傻充愣,这不是为了诓骗钱财,节操都不要了。

    ……

    你看看,陶夭夭后来在国都凤城就是这个名声。

    这些都不算啥,嚼舌根的多了去,他老爹宰相陶行知怕过谁。

    偏偏她经常给丫鬟和贵女们鼓吹“婚姻自由”、“男女平等”诸如此等离经叛道的言论,这些话听多了,女人们的思想悄悄发生了转变,男人的日子就不太安静。

    她还真不是鼓吹婚姻自主和男女平等,而是直接上手。

    在京城有个备受夫家欺凌的少妇,由于多年不能生育,又不同意丈夫纳妾,被相公毒打还被休弃。而这少妇娘家人又不接受她回娘家白吃白住,于是这女人走投无路就要跳水寻死。

    当然没死成,碰到了在外溜达的陶夭夭和婢女莫邪。

    这下还了得,她直接带上此女杀去那男人家,虽然那家人多势众,奈何她和婢女武力超群,路上又裹挟了同样武功不弱的闺蜜,把人揍够了,再搬把凳子在人家院里开始给人上课。

    她给人科普道:“在土地里撒上西瓜种子,会长出南瓜苗吗?”

    那家人鼻青脸肿,不解其意,道:“自然是不能。

    陶夭夭便笑:“回答正确,赏十两”。

    莫邪立即掏腰包。

    陶夭夭便道:“丢一颗死种子在土里,能长出嫩芽吗?”

    “怎么可能!”

    “回答正确,再赏。”

    莫邪又摸出了十两银子。

    转眼便二十两到手,那家人觉得这女孩莫不是个傻的。

    陶夭夭继续问道:“男人种在女人肚里的儿子,会变成女儿吗?”

    那家人面面相觑,不答。

    “好,那么女人无论什么都生不出来,是不是说明男人那种子是死的?”

    那男人面上挂不住了,反对道:“她要是块盐碱地,什么种子也不顶用!”

    陶夭夭道:“此言有理。不过又岂知不是你那种子有问题,平白无故地赖在女人头上。”

    “那你也不能说她就没有问题!”男人揪着这点不放。

    陶夭夭笑,翘起二郎腿,红中衣在黑色锦袍下烈烈燃烧起来,她俏脸挂着揶揄:“那试试呗,你纳妾可以,她也可以娶个男人,看看谁先生孩子,到时你俩谁有问题不就清楚了。”

    那一家子顿时各种滔滔不绝,叫嚣着陶夭夭“不要脸”“伤风败俗”。

    陶夭夭一脚踹翻凳子:“妈的,就许你州官放火,百姓还不能点灯了!你凭什么休妻?既分不出谁身体有问题,怎么就算成她不能生孩子?不要为你的喜新厌旧找借口,渣男!”

    “自古女人生孩子,就如老母鸡下蛋,生不出当然怪她!那男人据理力争。

    陶夭夭只一个眼神,莫邪冷着脸上去左右开弓赏了男人几个耳刮子。

    她那闺蜜拍着掌叫好:“打得好!这种男人早离开早好,跟在身边才晦气!”

    那男人姹紫嫣红一张脸,把他老妈心疼得抱着人哭了个死去活来,口口声声要报官。

    “报官?好啊,我坐在这里等着,看哪个衙门敢抓我!今天打你一顿就算给你娘子消个气。休妻小事一桩,过不下去散伙就是,咱们来算算你该给她多少银子。”

    陶夭夭叫那男人去拿算盘:“先说清楚,嫁妆必须全部归还人家,你无故休妻造成人名誉受损,理应做出赔偿。还有,真报官咱也不怕你,到时候咱们上公堂去唠唠你逼死人这事。”

    那男人见陶夭夭衣着不俗,出手大方,连身边的两女都不似凡品,便料定,此女恐不是好惹的人家,遂自认倒霉。

    陶夭夭大大方方跟人家计算休妻的费用,硬是给那可怜的女子算出笔赡养费、名誉损失费、精神补偿费,七七八八下来,好大一笔钱,约莫不靠父兄这辈子也够了。

    那家人不想拿钱,可又怕挨揍,更怕其后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家,只得含恨忍屈不情不愿的蚀钱免灾。

    就这样,她还抓紧机会给人上了堂男女平等,生殖繁衍基础知识小课,最后拿着讹的银钱,带着那被休少妇扬长而去。

    这都不算啥,她一年在外边打的架也不少,早就赢了个女纨绔的名头,她老爹堂堂一国之相,闯祸再大也是能收拾烂摊子。更何况她还有个宠着她的八皇子辰王。

    但是她寻求工作机会,居然寻到了青楼,还和娼妓们称姐道妹,给这些下贱的胚子化妆,还商量老鸨让自己做后勤管理及表演替补。

    她这替补舞娘一上场,奇装异服,那叫一个香艳,锣鼓叮当,怪音嚓嚓,她跳的那是个啥!

    那舞蹈惊悚、怪异,诡谲,又无端令人血脉贲张,脚步飘摇。

    那天,客人们血液沸腾,热情高涨,酒水销量蹭蹭上升。

    老鸨顾鹤影眉眼都是笑,嘴角怎么都放不下来。

    一传十,十传百,来看稀奇的客人越来越多,她所在的妙香楼,一举成为京都最火爆的青楼。

    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或者说古往今来人们都很有八卦精神,陶夭夭还是被人扒出了相府千金的身份。

    陶夭夭彻底出名了。

    简直比青楼红牌还红。

    这就跟老陶的女儿进了青楼,只是小面积话题,连新闻都算不上,更别说热炒。

    但这老陶若是宰相呢?

    那可大有有“嚼头”。

    她爹因此成为了朝堂著名笑柄。

    群众嘛,谁记得你的政绩,但谁都会幸灾乐祸,茶余饭后互相聊聊,蛮增加气氛。

    朝堂上虽没有人明里敢置喙,暗地里互相小眼神却飘来飞去。

    她爹这一丢脸,后果就严重了,关她禁闭,这是必须的;家法伺候,那也是必须的;百般辱骂,更是必须。但最后都落实在语重心长的谆谆教导里。

    然而毛用没有,她犟嘴:“我没错!我只是好好工作而已。”

    还说跳舞又不是卖身,堂堂正正地挣钱。

    她爹一口血喷出,叫:“打死她”!

    打完再问,错了吗?

    她依然强硬,回“我没错”!

    老头子双泪长流,道:“就算我老脸不要了,你这样以后如何嫁得出去?哪个高门望族敢聘你?就是寒门也不会要你这个笑柄”!

    “我这辈子就没打算嫁人”!她还是那句话。

    “女孩子不嫁人,以后怎么活?”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她爹胡子抖得不成样子,只恨不得就地把她弄死,然而终究一条人命,只好锁在家中,另寻他法。

    法子很快想好了,托了个外地同僚兼朋友,草草找了个外郡官宦殷实人家,打算静悄悄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打发出去。

    现如今,反正和高门望族联姻已无指望。

    虽然消息封锁得死死的,却不知道她有个颇有神通的大丫鬟,终是让她知道了,这还得了,三下五除二收拾了金银细软,趁着某月黑风高夜家人熟睡之际,她翻墙逃之夭夭。

    陶夭夭——逃之夭夭!

    宰辅第一次想到这谐音了,觉得莫名讽刺。

    他妈的,以前咋只想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老头先是愤怒,后是悲伤,一时涕泪横流,又悔恨自己激愤中的安排,若真失去这个女儿,死后怕是无颜再见夭夭的母亲了。

    再思及女儿娇弱,从小没吃过一丁点苦处,这一出去简直不敢想象会遇到什么灾祸,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不免郁结于胸,生生的把自己折磨病倒了。

    病虽是病了,也是不妨碍他发令各地关卡拿人,并遣出众多家将和贴身女侍,遍地撒网和重点狩猎。

    全府里能为陶夭夭未来担忧垂泪的,统共就那几个人。

    夫人不是她生母,连盛怒都是佯装了,其实巴不得她从此死得远远的。

    二妹陶清婉系夫人所出,素日嫉妒她深得八皇子厚爱,少女情怀里全是那殿下的身影,心底里早恨不得拔掉这颗戳在眼里的钉子。

    三妹陶清歌与陶清婉一母同胞,且到底年幼,易受母亲与姐姐的影响,唏嘘几次“再没有漂亮裙子穿了”,渐渐不再问“三姐哪去了?”

    陶夭夭生母早已过世。除了同父异母的大哥陶清扬和他自小亲厚,不免颇为神伤外,就只有她两个贴身丫鬟暗自垂泪。

    这两个丫鬟伤心里还带了愤怒:她居然自己走了!

    居然不带她们!

    呸!

    她忘了她的武功是谁教的?!

    也忘了三人一起抱团取暖,扶持着长大的情分!

    大丫鬟莫邪简直想一抹脖子死了。

    可她想到自家夫人临死时对自己的托付,又强撑精神汇报相爷,安排追寻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