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的回忆中,陶夭夭会想到一个问题,我是伤在胸口,不是腿啊,怎么玉郎却是抱了她去吃东西,抱过去睡觉,抱出洞去看天…….整天抱来抱去的,自己怎么也没提醒一下他呢。
还有,自己那手也是完好的,怎么就不能自己动手做点吃的呢?
反而要忍耐着看玉郎在那里糟蹋食物…….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太贪念那被照顾呵护的感觉。
陶夭夭还算是个臭美的,每天用雪也要将脸洗得干干净净。
看见玉郎一脸尘灰,也会忍不住把雪往他脸上招呼。
他并不躲,由着她胡闹,半是忍耐半是宠溺。
夜里俩人依然是躺在身边睡觉,有时候说说闲话,有时候瞎胡闹。
玉郎终于逮住机会搞明白了她醉后一直纠结的白衣和面具问题,弄清楚了,便笑得是停不下来,觉得这妹妹真是太好玩了。
原来陶夭夭一直以为玉郎穿白衣是为了臭美。
后来又总结是因为衣服不用他自己洗。
关于戴面具,她说得更好玩,说古时候有一个兰陵王,十分的俊美,他上战场都要带面具遮住他这张脸,因为他那张脸太好看,完全没有威慑力。
最后她说她弄明白了:哥哥穿着白衣不带面具应该是战术的一部分,说是这样跟敌人一照面就晃瞎了人家的狗眼,让人迷迷瞪瞪,好抢得动手的先机。
玉郎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自然迂回,又夸张露骨地赞美过好看,关键是夸的人真情实意简单而开心,听的人自然就更高兴。
男人原不该在意这些皮相之美,但若能让她喜欢,他心里也觉欢喜。
一张貂皮裹了两个人,开始那刻意回避,僵着身子平躺一整晚的状态慢慢发生了改变。
也不知是谁先慢慢贴近的身体,后来用体温焐热彼此也自然而然了。
再后来,陶夭夭已经睡到了玉郎胸前。
估计是陶夭夭忍不住翻身侧睡,而貂皮又盖不完后背,玉郎便用手护着她的背,护着护着就变成陶夭夭枕着他臂弯,枕着枕着某天醒来俩人就发现,陶夭夭的小脑袋已经在玉郎的胸口了…….
俩人都发现了这个莫名其妙改变的睡姿。
也不好反应过激地立马纠正,怕彼此都觉难堪。
这样一来二去,无论开始睡得有多规矩端正,醒来一看,必定是陶夭夭依偎在玉郎胸前,而玉郎那只右手揽着她的背。
到底是玉郎把她揽过去的,还是陶夭夭自己趴过去的,谁都没弄明白。
枕着玉郎的心跳,闻着似有如无的幽香,陶夭夭居然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踏实安稳的时候。
她并非懵懂到不谙男女之事。好歹也算结过婚的人。
第一次她知道,原来仅仅是看着某个人,靠近某个人,自己的心就会化成一汪春水。
她都能听到他狂乱的心跳,有时候甚至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就像一根绷得过紧的弦。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会用一只手状似漫不经心地横在小腹。
那只手不显山不露水地,分化了陶夭夭偶尔转身或屈膝的碰撞。
陶夭夭的心理年龄已经不小了,就算和骆乘风没有进行到最后一部,但之前的99步都有过,如何不知道自己这种贴身是在玩火。
她只是舍不得分开,满心满脑的依恋。
到了这个时候,她清清楚楚知道以往梦里的人是谁了。
虽然她永远不会让玉郎知道,但身体却诚实得很。
她并不怕玉郎失控,她只想把自己交到他手里,进退都由着他。
然而她又如此笃信他会保护她,会守住他自己。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别说男女那最后一步,就是之前那99步,他也是没走一步。
他永远止步在用右手把她揽在胸前,仿佛真的只是彼此取暖,或者说貂皮太小不够用,如此才能盖得更好。
陶夭夭想过,他或许真的不喜欢她,仅把她当从小带大的妹妹。
这么想,也不难过,毕竟他若真不控制自己要了她,她也不确定那就是喜欢。
再传统的现代的女人,生理课也是学过男女之别和生命的诞生.
陶夭夭对于性虽懵懂,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何况她还是看过骆乘风和张丽娜现场直播的人。
有个问题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骆乘风说爱她,可是他去睡了别人。
他之前也引诱她睡觉,说是因为太爱她,看见她身体就想要。
可他要了张丽娜,为何又说那不是爱?
妙香楼里天天有一堆男人夜宿在妓女的房间,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娶她们过门,他们也做羞羞的事,可他们的心是不爱的。
所以,男人,多么复杂,也许正常健康的男人都这么复杂,没有X光,是看不透他们的心。
你怎么知道男人跟你睡觉是想玩你,还是爱你。
理解错了意思怎么办。
当然只能怪自己不检点,打落牙齿和血吞。
陶夭夭依偎在玉郎胸前,每天都在心里骂自己不要脸,不检点。
最后又用没有那关键一步,也没有之前那99步把自己糊弄过去。
有时候她的心有一点小疼,她想起在现代看的杂志,其中有一本这么说过,男人想睡你,不一定是爱你,但不想睡你,一定是不爱。
这么多想几次,就觉心里穿了个洞,透了些冷风进去。
但是她如今心理疾病比现代好多了,不再那么自苦,立马就找到了当玉郎妹妹的好处——至少还可以看见不是。
梦里那汹涌的情潮是真的,死生相依的执念也是真的。
她看明白了自己的心,不痛,也不伤,只是觉得,只要他需要,上天入地,再没什么是她不能为他做的。
后来她便否定了这个念头。
因为她发现,还真有件事,是她不能为他做的——那就是嫁给他。
没有别的理由,不是不喜欢,不是不爱,而是配不上。
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委屈在她手里。
再则,嫁人那样的事,她真的有心理阴影。
当然陶夭夭心里的翻江倒海从她表面是看不出的,她只是安静的黏着他,仿佛只是贪念他胸前的温暖,把他单纯的当成个人型取暖器。
某天夜里,她枕着玉郎的胸口问:“哥哥,敌人投降了你也会屠杀他们吗?”
她还是惦记着赤那说的话,他把玉郎描述成了个嗜杀的魔鬼。
玉郎道:“常规投降了不会再杀人,但也有例外,曾经女真八大联盟借投降之机,暗里联合草原克烈部要将我们吞在白山黑水…….所以,不血洗他八大联盟,不足以告慰我袍泽亡灵。”
陶夭夭:“……..”
玉郎沉默半晌,又道:“屠杀?不过以牙还牙,那里没有无辜之人,我得让他们记住惦记人家的东西是会受到报应。”
陶夭夭觉得自己这话可能问得不对,半天没了言语,何许让玉郎认为自己和赤那一个阵营,有点敌我不分。
再者战争是残酷的,杀人也是不可避免,若要止杀,或许就要更大的杀戮。
仗不但要打,还得一劳永逸地打,一统天下后就能再无刀兵。
玉郎叹了口气,道:“夭夭,你是不是觉得我满手血腥,怕我了?”
陶夭夭心想,这话问得特没意思,我不还枕着你胸口?谁见过粘着杀人狂魔的人,道:“才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想了解哥哥的一切,以前的事我都记不住了,想知道哥哥是怎样的人。”
玉郎温声问:“那么,你现在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陶夭夭听着他胸腔内的共鸣,在暖烘烘的热意里微醺,道:“哥哥是什么人都不重要,你就是我哥哥,你帮了我,救了我的命,你是我一辈子的恩人。”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陶夭夭觉得玉郎的身体突然僵硬了。
他很久没有说话,就在陶夭夭已经快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说了句:“夭夭,我不想当恩人。”
睡意朦胧中,陶夭夭“嗯”了一声,以为他是不满她见外了,也没当回事,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