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过来的陶夭夭问:“见谁?”
玉笙道:“秦尚书家的小姐,皎月。”
陶夭夭:“她为什么要见我?”
玉郎便把皎月和她的关系讲了,提醒她:“这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爽朗大气,襟怀坦荡。”
提到皎月,玉郎的脸笑成了一朵花,那个有着黑曜石大眼的女孩又活灵活现出现在脑海,确实跟他们家夭夭像一个胚子同窑出炉的。
皎月何许人,陶夭夭目下自然是毫无印象,但听见玉郎这么夸一个女孩子,显见得很欣赏,又见他这种“忽然开怀”的表情,心里却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闷闷地回屋换了衣服,随玉郎去了前院厅堂。
玉郎见她脸色苍白,紧紧抿着嘴唇,平时欢声笑语的人少有的严肃,不禁奇了:“夭夭怎么啦,皎月现下你虽然陌生,但我保证,你只要见了她就会喜欢。”
见了就会喜欢?这得多不错的女孩。陶夭夭越发不想说话了。
两人穿游廊,刚过耳门,便听见厅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陶夭夭的眉不易察觉的蹙了一下。
只听老夫人夸赞道:“皎月姑娘这性子,老身真是爱死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女儿可得去给菩萨烧高香。”
陶夭夭心内泛起酸,我不是你女儿吗?你还眼馋人家,莫非是想给哥哥做媳妇。
皎月道:“夭夭可不就是你女儿,还皇恩浩荡赐封公主,老夫人快快准备屋顶高的香去。”
陶夭夭前脚进屋,皎月后脚就从座位上蹦起来,扑上来拥抱她:“我想死你了,听说你在宫里出了事,可把我吓死了,天天求神问卜老天总算开眼了!”
皎月又哭又笑,热情得把陶夭夭抱了一身鸡皮疙瘩。
“哥哥”陶夭夭向玉郎求助,她木呆呆地被皎月牢牢绑成了电线杆子。
玉郎一看皎月把自己哭成了熊猫眼,好生生的妆面糊了一脸,忍俊不禁,掏出手帕就递了过去:“好了,别哭了,都成花脸猫了。”
皎月刚要接过,一只手伸过来半路拦截了手帕。
陶夭夭捏着手绢甩给玉郎,堆起一个假笑:“我的朋友自然是我来照顾”。
她堆着一脸职业假笑,摸出自己的手帕往皎月脸上招呼,客气客套话不停从嘴里蹦出来。
皎月从她那话里听出了生分和疏离,不由眼圈更红了,尴尬地放了陶夭夭,拿眼失落地和玉郎倾诉了一番。
玉郎自然是用眼神切切地安慰她“夭夭记不住往事了,你莫怪。”
陶夭夭看那二人眼神交流,似在怯怯私语,心内掠过飙风一般,五脏都移了位。她紧紧绞扭着手绢,大步向老夫人走去,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娘。”
老夫人含笑看着儿子和皎月,过去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她拉过陶夭夭的手,拍了拍:“夭夭,皎月是你最好的朋友,以后要多接她过来玩。你现在难得回家,今儿个说什么也要留皎月在府里用膳。”
在老夫人盛情挽留下,皎月爽快答应了。玉郎是挺高兴的,总觉得夭夭和昔日好友多接触,有利于恢复记忆。虽然皇帝不许别人告诉夭夭前尘往事,但若她自个想起的,怪得了谁。
皎月撺掇着陶夭夭做火锅,说十分怀念那个味道,称那是她人生中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陶夭夭哪里听得这种褒扬,立即挽起袖子冲进了大厨房。
皎月余光瞥着远去的陶夭夭,扯扯玉郎的衣角:“咱们且看着,若她还能做出原味,这里,怕还是有救的。”皎月鬼笑着回头,点点了自己的脑袋。
玉郎抿唇一笑:“那可不一定,她可是个小吃货,别的什么忘记了,也不会忘记吃的东西。”
这个玉郎,自然又是昊天,苦逼的玉郎跟这个人没什么道理可讲,自由了半天的他冷不丁又被那人禁锢了,昊天的行事风格一如往日,动手之前招呼都不打。
而昊天知道陶夭夭在皇宫烤虫子熬火锅的事,人家丢掉的只是穿过来的记忆,现代的记忆完整如初呢,皎月那点小心思算是丢在了水里。
晚宴上,老夫人别提多热情,对皎月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看她的眼睛闪着星星,瞎子都看得出老人家打的什么主意。
皎月的性子外放,又和玉郎玉笙玉雕几个把酒言欢过,因而这顿饭吃得极其自在。
席间,她还怂恿玉笙:“去把你姐埋的桂花酒挖出来,味道一定比去年更好了。”
玉笙眉开眼笑答应“好咧”,迈着跳舞的步子走了。
陶夭夭也一直在笑,尽力接她们丢的梗,使出全身力气融入群体,然而心里却在开小差“皎月可真讨人喜欢,老少通杀。”
夜里送走皎月,陶夭夭揉着那张笑僵了的脸,不再理人,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昊天看出了陶夭夭神思不属,悄悄隐去身形来到了她的屋里,看见那人端坐在宝榻上,一脸凝重忧伤,像突然长大了几岁。
她就那么静默地坐着,忽然抱住膝头,把头埋了下去。
昊天看出那人全身笼罩着悲伤,浓稠到化不开。
他不解,骑马的时候她不是挺开心?
他回溯记忆,发现其实陶夭夭回来的路上就已经陷入“心事”,她问“能不能不当公主”,她说“想和亲人在一起”。
昊天一阵心疼。
难道她的一生都要锁在深宫高墙?
她以后怎么办?
我就用哥哥的身份守护她一生?
昊天真想不管不顾化出法身,告诉她“我是你的怜怜”。
可是,美男魔术师怜怜,陶夭夭全然忘记。
现代乱石滩的怜怜,只是一尊石像。
他要以什么身份走进她的生活?或许那也不难,他再抢个人的身体,禁锢人家的魂灵。
两人一站一坐,一虚一实,各怀心事,耗到了二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