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就是您的女儿啊。”
谢末桃眼眶里充盈着泪水,蹙着眉头,慌张地说。
“你不是我的女儿。”
谢母一本正经地说。
“老谢,你说句话,我能连自己有没有女儿都不知道,赶紧跟人家小姑娘解释一下。”
瞥了她一眼,接过水杯,无奈地跟谢父说。
她现在只记得一个人,就是自己的丈夫。
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在她还认得一个亲人,可是......却不是她最爱的女儿。
“末桃,你先坐下。”
谢父厉声说道,看着女儿反应如此强烈,他很心疼,但却无能为力。
谢末桃不解地看着爸爸,他为什么不跟妈妈解释,为什么不替她说话,让妈妈想起她来。
“你跟我出来。”
谢父抬腿从椅子上起来,手背在身后,撂下一句话,径直走了出去。
谢末桃紧抿着双唇,眼睛红彤彤的,快步跟了上去。
谢父并没有出去,只是站在门口,转过身来。
“爸爸。”
谢末桃正欲开口质问,看到谢父眼里的沧桑和失望,一肚子的话如鲠在喉,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半点也消化不了。
“末桃,医生说了,你母亲现在能认得我,已经很不容易了,千万不能刺激她的记忆,她忘记的事情不会再想起来。”
“能做的就只是让她现在存留的记忆遗忘的慢一点,这个病治不好。”
谢父绝望地说。
“我不信,我不信。”
谢末桃两只小手捂上耳朵,红着眼眶,企图逃避现实。
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无声的哭泣,怕被床上的妈妈听到。
“你已经是大孩子,不要再这样不懂事,你该明白,你妈妈这些年对你的养育之恩只多不少,你不能再让她为你担忧了。”
“听话,就算她不记得你了,可是你是个健全的人,你有记忆,你还是她的女儿不是吗?”
谢父叹了一口,伸出手扶在她的肩头,语气安慰地说。
“是。”
谢末桃乖巧地应了一声,松开手,用手背擦拭脸颊上的泪水,止住了泪水。
她在发现那个小药瓶的时候,就知道有一天妈妈会忘记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谢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的身后,穿着病号服,白色棉拖鞋,跟白天一样的面孔,只是眼神暗淡的不少。
“老谢,我让你跟人家小姑娘解释一下,没让你责怪她,怎么还把她弄哭了。”
“她父母该多心疼。”
拉过谢末桃的手,同情地说。
“你也别怪你叔叔,他啊,出了名的脾气不好,整个律所没人不怕他。”
律所?
谢末桃恍然大悟,原来母亲的记忆衰退到了很多年之前,那个时候她一定还没有出生,所以妈妈不记得她了。
星眸转动,想到了什么。
“阿姨,是叔叔请我来当护工的,我一下子认错了人,您跟我妈妈长得很像。”
“这样啊。”
谢母点了点头,深信不疑。
“刚刚纳闷,你叔叔怎么知道你的名字,我就下床了。”
“好孩子,他工作忙,以后还得辛苦你照顾我。”
“我说我没生病,他非得让我住院,说是我的身体不好,需要调理。”
谢母满脸幸福地说。
此刻她觉得自己只有四十几岁,结婚了好多年都没有小孩,所以只好住在医院里调理身体。
这种事情不好跟小姑娘直说,所以含糊地解释了几句。
谢父连忙在一旁附和。
“是,是,以后还要辛苦这个小姑娘照顾你。”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返回去,一霎那,谢末桃好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依靠妈妈的孩子。
歪头看着谢母的脸庞,熟悉又陌生,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中午的时候妈妈还做了一大桌子菜,张罗爸爸出门买东西,亲切的问她平日的事情。
可笑的是,她光顾着吃零食看剧,连话都没认真说几句,都是敷衍的。
以后再也没有了......
眼底尽是失望,蒙上了一层不透亮的白纱。
是懊恼,是绝望,是悔不当初......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她宁愿没有碰到谢予,没有结婚,陪在妈妈身边,她会不会就不会忘了自己。
“小姑娘,你是叫末桃对吧。”
谢母拉着谢末桃坐在床边,从桌子上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放到她手里。
“对,我叫谢末桃。”
“真有缘分,我们家也姓谢。”
瞧着她更欢喜了。
谢末桃看着手里的苹果,垂眸浅浅一笑,五味杂陈,耐人寻味。
“嗯。”
声音甜甜的应了一声。
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手里的苹果,站起来。
“妈......阿姨,外面还有人等我,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好,你去吧。”
谢母慈爱的说。
虽说是请来的护工,也不能过分压榨人家小姑娘,她去处理点私事是无妨的。
她还没老胳膊老腿到不能动弹。
病房外。
谢末桃掏出手机照了一下自己的脸,好在没有眼睛肿肿的,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旁边的长椅上。
谢予正困倦疲乏的倚靠在长椅上,已然卸去了浑身的冷厉,双目闭阖,呼吸沉缓悠长。
地上滑落了一件黑色西装外套。
这是睡着了?
他今天在律所里工作是有多累,听说谢母出事了,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找她,又被她拽着来医院。
是她太没良心了,都没注意到。
谢末桃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
轻手轻脚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一抬头看到走廊拐角处急匆匆的走过来一个熟悉的人。
乔先生?
他是谢予在律所的同事,前不久他们见过,当时在警局,还是他陪谢予一起去保释的她。
乔夜远远的看到谢末桃,表情有些不自然,又看了看一旁的谢予。
嘴唇微微张开,瞳孔收缩,停下脚步在想什么。
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夫人在一旁,怎么跟老板汇报工作。
可是他要汇报的事情太重要了,不能走也不敢走。
夫人正在不远处凝视着他,很明显已经看到他了。
心一横,径直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