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太站在自家孙子旁边,听着四周众人的夸赞声,脸上很是得意。
注意到云熙一脸不屑的表情,白老太太眉头一皱。
“怎么,云熙小姐似乎是看不上我们白家这幅画?你可别看这画破破旧旧的,明朝文徽明知道吗,这就是他的作品,不光有艺术价值,还有历史价值……”
说到一半,她故意停下来。
“算了算了,像你这样山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也没看过几次画展,不懂也正常。唐老啊,回头和唐肆说说,别总顾着赚钱,没事带小熙看看画展,听听音乐剧,增加点艺术修养,这女孩子要是这些都不懂,将来到了场面上可要让人笑话!”
这一番话,不但明里暗地贬低云熙,顺带着将唐肆和唐家都绕进去。
损她也就罢了,连把唐肆和唐老爷子都带上。
云熙哪会饶她?
浅浅一笑,云熙稍稍扬起声音。
“要说这文徽明,我还真了解一些。他不光是书画双绝,还是著名的文字家,诗、书、文、画四绝,尤其是画作更是深得后人追捧。我记得,前年八月在苏富比艺术拍卖会上拍卖过一幅,最后成交价……”她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三千万!”
白浩荣听她夸奖文徽明字画的价值,脸上越发得意几分。
白老太太还点点头表示同意,甚至面对云熙的语气都柔和几分。
“看不出来,你这丫头懂得倒是不少!”
“白老过奖了。”云熙话锋一转,“那幅画比您这幅还要小上一圈,可惜您这幅是赝品,这要是真迹,那至少能值五千万!”
白老太太的笑容僵在嘴边。
白浩荣也是瞬间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这您都没听明白?”将对方的表情收在眼中,云熙不客气地狠狠补上一刀,“你这幅是假的,要是放到古玩市场,别说八百万,八百都嫌多!”
“你放屁!”白浩荣气得俊脸通红,当场大骂出声,“不过就是个山里长大的野丫头,也敢在这里不懂装懂,胡说八道!”
听对方如此辱骂云熙,唐老爷子花白的眉,顿时紧紧地皱起,上前一步正要发作,一道人影已经先他一步走过来。
啪——
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白浩荣脸上。
所有人都怔住了。
“敢打我,你……”白浩荣被打得一趔趄,气骂一声想要还手,看清来人,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唐……唐肆?!”
云熙转过脸,看向站向她身边的唐肆。
他明显是下飞机就直接赶过来,手臂上搭着制服外套,身上只是一件盛唐航空的白色制服衬衫。
腰身收在笔挺的裤子里,越显得两腿修长。
男人眉头皱着,脸色阴沉地站到白浩荣面前。
比对方高出大半头的身高,如帝王般的气场,完全将白浩荣压制住。
白老太太怔了怔,心疼地扶住自家孙子:“唐肆,你这是干什么?”
唐肆冷哼:“论辈分,他应该叫熙熙一声姑姑,身为晚辈对长辈破口大骂,白老就是这样教育儿孙的?”
云熙年纪虽小,却是唐家养女,与唐肆同辈。
白浩荣年纪比她大几岁,辈分却比她小一辈。
东方人的传统,辈分是很重要的。
一个晚辈对长辈如此不敬,怎么也说不出道理。
老白太太努了努嘴,也只能自认理亏。
“刚刚是浩荣不懂事,这一巴掌我不说什么。”
白老太太将孙子拉到自己身后,示意他不要出声。
“唐老、江老,今儿可不是我不给两位面子,实在是这丫头欺人太甚!现在,当着唐肆和大家的面儿,我要好好问问你。”
抬起戴着宝石戒指的干瘦手指,指住云熙的脸,白老太太声色俱厉。
“云熙,你就给我仔细说清楚,我家浩荣送江老的这幅画哪里假了?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绝不饶你!
“好。”云熙依旧是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既然白老让我说,那我就好好给您提个醒。众所周知,明朝中早期绢布普遍使用双丝绢,何谓双丝呢?就是经线为双丝,纬线为单丝,可以加固加厚,提升绢布质量。江老对书画有研究,这个我没说错吧?”
江老爷子轻轻点头:“这个确实没错。”
刚好,江诺去而复返,手里捧着给老人家取来的老花镜。
“给我用用。”云熙抬手捏过老花镜,将镜片凑到画前,又取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将画面照亮,“诸位请看,这幅绢画是双丝还是单丝?”
老花镜和放大镜一样都是凸面镜,因此也有一定的放大作用。
经过镜片放大,可以清楚地看到画作上绢质的经纬。
四周的宾客也都是好奇地凑过来查看,隔着镜片看得清清楚楚,细密平整,经纬都是单丝。
“真是单丝啊!”
“是啊,没想到这绢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云小姐懂得可真多。”
“人家唐家家大业大,什么没见过?”
……
“不仅如此。”云熙将手指在绢花角落轻轻一滑,“诸位请看,古代绢布皆是真丝制成,哪怕是断裂之后也不会起毛,像这样起毛的绢布只能是现代工艺产物。”
“只凭着绢的材质就判定这是赝品,你这也太武断了吧?”白浩荣不甘心地反驳道。
这位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将老花镜递回江诺手里,云熙打开手机,找到一个网页,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的方向。
“这是七月份苏富比艺术品拍卖名单,大家仔细看清楚。”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在云熙的手机上定格。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雨下听琴》的画作照片。
照片下方,清楚地写着作品和作者的信息——
《雨下听琴》,明,文徽明,起拍价:350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