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糖看向安小蝶,“小蝶,我需要你的帮忙。”
安小蝶的手术刀在掌心转了一圈,眼眸眯起,“荣幸之至。”
解剖人体什么的,她可太在行了。
与其说是林小糖需要安小蝶的帮忙,倒不如,说是林小糖在给安小蝶机会亲手报仇。
“孙志成,你可太幸运了,我从事法医三年,零差评的。”
孙志成很想说她解剖的都是死人,谁能给差评,那根本就是没有活人能在她的手术刀下说个不字!
孙志成鬼哭狼嚎,安小蝶下手利索,“看看看,一点血管都没有伤到,我是不是很厉害?”
孙志成的手臂上被划出来一个大口子,血淋淋的,能看到骨头。
粘稠的血液滴答滴答,孙志成浑身湿透,甚至已经失禁。
安小蝶却没有要立马结束的意思,还抽空询问林小糖的意思,“放哪个位置好?”
林小糖双臂环胸,“都行,反正这个,进入皮肉之后,是会快速的和皮肉长到一起的,胳膊这里放一个,也不安全,万一有的人想要断尾求生,也是很头疼,不如再在胸口上开一个,能舍弃手臂,不一定能开膛破肚地挖心啊。”
林小糖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最邪恶的话语。
安小蝶略一思索,点头,“有道理!”
胡远帆从不远处的海边商店买了鱼线,很贴心地用鱼钩给孙志成缝合伤口,“放心,以前我是外科医生,缝合这点伤口,不在话下,就是你胳膊掉了,我都能给你缝上。”
安小蝶和胡远帆配合得很默契,一个去缝胳膊,一个去开新的豁口放芯片。
这样的事情,仿佛两个人已经做了千万次,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孙志成痛到几度昏厥,都被叶良辰给掐醒,还贴心地给孙志成准备了提神醒脑的秘药,让孙志成可以全程感受这份“特殊的美好”。
人做了错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代价不够记忆深刻,说不定,会继续犯错。
傅寒笙觉得自己的糖宝可真善良,那么耐心地教育一个失足中年。
换做是他,孙志成现在已经千刀万剐了。
林小糖亲眼看着害死父亲的人被送上去非洲的专机,双眼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她精神紧绷到了一定程度,现在松了这一口气,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中。
那口一直吊着精神的气儿,散了。
傅寒笙抱着林小糖,把了脉,知道她是疲劳过度,才放心地把人抱回酒店。
林小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她听到有哒哒哒的脚步传来,听到有人在奔跑的呼吸声,甚至好像有无数的人在争吵。
那些在她生活中出现过的声音,毫无章法地掺杂在一起,吵得她耳膜疼。
林小糖想要逃避这样的环境,双脚却有千斤重,她整个身体像是被人钉在地上一样,完全不能动弹。
她想喊出来声音,想问一问谁在那里,可喉咙也干涩得说不出话。
她的世界混沌一片,喧杂一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活一世,不知道自己把关于父亲的死因调查弄清楚之后,又该有怎样的生活。
她前世辜负了傅寒笙,也辜负了父亲,甚至临死,都不知道父亲的死是另有隐情。
这一世,她没有辜负傅寒笙,也没有让父亲死得不明不白。
可是她真的好贪心,为什么没有重生到父亲出事之前呢?
亦或者,在母亲病重之前也好,这样,她就能补救更多了。
人生似乎总是这样,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意外。
没有万全的人生选择项。
林小糖有点不甘,又有点无力。
其实和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相比,她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
所以,哪里有那么的重来呢?
她明明什么都懂,却还是陷在难以自拔的悲伤中。
从小活在父母呵护下的女孩,在经历了父母双亡后,来不及悲痛,就开始一往无前地在商界打拼。
在父亲大仇得报后,似乎把当年那些藏匿起来的伤痛,全部释放了出来。
她失去父母的悲伤,是加倍放大的。
林小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不愿醒来。
连带着对父亲的愧疚,对母亲的遗憾。
傅寒笙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林小糖已经睡了整整两天。
思贤思齐趴在床头,看着熟睡的妈咪,发出了质疑。
思贤:“爹地,妈咪好像睡美人。”
思齐:“妈咪还会醒过来吗?”
傅寒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两个孩子有些童真的问题,只能坚定的告诉孩子,“妈咪一定会醒过来的。”
思齐挠挠头,“妈咪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碎掉的娃娃。”
思贤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笨蛋!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会被爹地揍的!”
思齐两只肉呼呼的小手捂住嘴巴,瞪着大眼很是恐惧的看向爹地。
思贤不动声色的站到了弟弟身前,打算替这个傻弟弟挨揍。
傅寒笙揉揉眉心,假装看不到这哥俩儿的小动作,“妈咪舍不得你们,会醒来的。”
傅寒笙把孩子带出去,交给叶良辰。
他折回到屋里,看着床上熟睡的林小糖,满心酸涩,“糖宝,你不要我了吗?”
他能明白林小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他以为他只要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会回来的。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糖宝,你答应要给我一个婚礼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傅寒笙握住她的手,温温的,软软的,“说好了要生闺女的,你现在却偷懒,我会惩罚你的。”
“你是不是怕我成了女儿奴,就忽略你?不会的,你才是最重要的,放心,在我这里,你永远不会失宠的,我保证”
“糖宝,你是不是怕疼,所以才逃避的?那没关系,咱们不生了,闺女也不是非要不可。”
“我只要你,这辈子,我只要你,你不能不要我,知道吗?”
傅寒笙从来没有这么多话过,但此刻,他就是那么的絮絮叨叨,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口干舌燥,也还是有很多未说完的话。
他有点怕。
一个不愿意醒来的人,没有人能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