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已过。
薛兰临走时曾说过,出宫后会第一时间来茶饮店后院找顾清悠,可距离她进宫已经过去足足十六个小时,茶饮店的后门却一直没响过。
顾清悠此时的心境,甚至比第一天穿越过来时还要惶然无措。
老妈一个人进宫,万一有什么意外,她连个帮手都没有。
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一点,毕竟身份不同,为了避嫌,皇上也不会让堂堂国公夫人在宫中出事,老妈的人身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
那到底什么事能耽误这么久呢?
霜降在旁边将灯芯挑了一遍又一遍,见她坐立难安,劝道:“小姐您别担心了,说不定夫人早已经平安回府,怕打扰您休息才没过来,您还是先睡一会儿,等天亮了,奴婢陪您往国公府去一趟就是了。”
和离之后的顾清悠恢复自由身,薛兰特意点了霜降跟其他几个小丫头跟她一道出府。
因原主没跟宋成业圆过房,所以她将发髻改回了闺中发式,霜降的对其称呼也变成了小姐。
“不会的,母亲若出宫,不管多晚肯定都会先来我这。”
顾清悠惴惴不安的瞭望着院子里,古代的夜晚本就不似现代般迷彩飞虹,再加上下着大雨,除了房门外几寸能被烛光照到,整个世界都仿佛笼罩在幽深的黑洞中,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生怕车轮声被雨声盖住,她连房门都不敢关,就这么坐在门口守着,任凭夜雨打湿衣摆和绣鞋。
霜降见状,抓起桌上的雨伞撑开挡在她脚下,又拿了披风过来为她披上。
双手擦过衣料,沾染了水汽的棉衣也早就冰凉一片,沉甸甸的压在顾清悠肩上。
她止不住的心疼道:“您这么等下去,夫人还没来,怕是您先病倒了,若小姐实在不放心,奴婢现在就去宫门口守着,待见到夫人,便第一时间回来报信。”
其实她有些不明白,顾清悠为何就那么笃定,夫人出宫会第一时间先来这里。
就怕夫人出宫时天色已晚,觉得不便打扰回了国公府,那小姐岂不是白等了?
顾清悠轻轻摇头:“你不懂,她一定会来的。”
霜降不再说话,见劝不动她,便也搬了个小马扎过来坐在她身边,一起静静的凝望着门外的雨幕。
“呜~呜~”
房中碳盆前,某只圆溜溜的小家伙被房门处吹进的冷风冻醒,起身不满的转了几圈,看到顾清悠在门口坐着,半睡半醒的朝她走过来,习惯性的依偎在她脚边趴下。
不想她脚下的地面尽是雨水,狗子趴下后一个激灵跳开,抬头冲着她汪汪叫了起来。
若换作平时,顾清悠早就将它抱起来逗弄一番,可这会儿实在没心情,便抬脚将它往屋里推了推:“别闹。”
霜降赶紧把它拎起来放回屋里,小声道:“不叫了哈,你乖乖睡觉,明天给你炖肉骨头吃。”
狗子耳朵动了动,忽然从她怀里挣脱,再次奔回顾清悠的脚下,这次直接咬住她衣摆,左右跳着来回扯。
无奈将它捞起来,顾清悠揉揉它狗头:“怎么了小圆子,别告诉我你又饿了?”
狗子呜呜几声,大眼睛紧紧盯着外面,尾巴快速的摇动着,霜降有些害怕,都说狗的眼睛能通灵,它一直盯着外面,该不是院子里有什么脏东西吧?
这处院子虽然在上京最繁华的街道,但也仅限于白天,因为四周都是商铺,一旦铺子打烊,除了偶尔有掌柜伙计们都回家去,整条街便空了。
而且顾清悠现在名义上已经与国公府断绝关系,为了不惹人怀疑,出来时她拒绝了薛兰带上府兵的提议,只选了几个机灵的小厮使唤。
院子有两进,她跟霜降并几个小丫头住内院,小厮们则在外院负责保安跟门房的工作。
见小圆子不错眼的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顾清悠身上起了一层小米粒,想探个究竟,又怕当真看到什么恐怕的东西,搓搓手臂道:“你可别吓唬我们,要是饿了桌上还有点心。”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疾风,带着雨水横冲直撞钻进屋子,竟将燃着的烛火吹灭,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狗子的叫声越发急迫,身子也卯足了劲的往外挣,顾清悠一不留神,竟被它挣脱。
狗子落地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冲进雨里不见了踪影。
霜降吓呆了,屋里一片漆黑,想把烛火点燃,结果摸了半天都没摸到火折子。
借着一道闪电,她哆嗦着挡在顾清悠身前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先进屋关好门?”
“小圆子!”
顾清悠不敢冒然追出去,喊了几声,狗子却没有任何回应,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便是想找都不知往哪找。
这边只有几个女子,安全起见,顾清悠虽不放心,还是赶紧跟霜降回屋将门关好。
雨越下越大,这出院子久无人居,下午搬来的时候,房顶多少有几处漏水的地方,顾清悠没心思找人修缮,便临时找了几块旧马车上拆下的铁皮盖在上面。
这会儿雨势汹涌,铁皮在屋顶上叮咣作响,吵得人心慌。
两人紧紧拉着手,身上湿衣服也不敢换,站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生怕有什么东西会破门而入。
然而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一道惊雷后,房间内骤然被闪电照亮,随着咣当一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眼睛还没适应黑暗,顾清悠只能凭着直接看向门口方向,紧接着,靴子踢踏着雨水的声音响起,伴着一道焦急的男声:“少夫人,霜儿姑娘你们在吗?!”
“步填??是你吗?”
悬着的心轰然落下,霜降终于摸到火折子,将灯点燃,门口赫然站了一个落汤鸡似的男子。
步填摸一把脸上的雨水,明显也松一口气:“原来你们都在,喊了半天没人回应,小的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
“你怎么突然来了?可是母亲出宫了?”
顾清悠边问边往外看,却不见其他人,紧紧盯住步填道:“母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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