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薛兰等人路过西关县时,章氏曾听宋知书提及,国公夫人跟儿媳的关系并不似外界传的那般恶劣,当时她还想着,宋濂去世,宋成业很快就会继承爵位,到时候顾清悠就是新任的国公夫人。
当年宋濂看不上他们,是因为自己有本事,可宋成业就不一样。
他生来纨绔,以后没了宋濂支撑,若想国公府屹立不倒,势必要培养自己的人脉。
那她家老爷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诚然国公府的影响来不如从前,但好歹有爵位在,别人知道她们是同宗,多少也高看一眼。
存了这样的心思,章氏便很是准备了一番厚礼,想要偷偷去结交顾清悠,为将来打好基础。
但彼时孟闫正为了进献秀女之事有求于国公府,后来又听说丢了账本,说是跟国公府有关,她被宋知书严令禁止,不可去自投罗网,她这才歇了心思。
如今几个月过去,那丢失的账本好似彻底销声匿迹,并无人揭发出来,国公府甚至还主动找到孟闫,共商进献秀女之事,可见与账本丢失并无干系。
恰好宋知书机缘巧合,被提拔成了京官,她之前的念头便重新活泛起来,想着左都御史虽然好听,却只是三品,若能跟国公府攀上,怎么着也能助力一把,往那从二品上挤一挤吧?
之前的厚礼被翻了出来,但这次要送的人却不是顾清悠——因为她竟被休了。
章氏很是庆幸,幸亏当时听了老爷话,没一股脑把东西送了,不然这几千两的银子可就打了水漂。
但几千两的东西,或许那破落户顾氏能看得上,送给薛氏,未免就有些寒酸。
宋知书的俸禄有限,西关离着上京太近,这些年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加上她平时过的奢靡些,账上也存下多少银子。
现在来了上京,除去国公府,还有许多关系需要打点,章氏思来想去,不舍得再花更多,只能搞些旁门左道。
听说那顾氏被休,竟从国公府挖走许多银子,薛氏必定对其恨之入骨,她何不找个机会,去狠狠教训顾氏一番,既能替薛氏出气,还能借机敲她一笔?
被这聪明的念头兴奋的几天睡不着,章氏让人踩好点,便巴巴的跑来了茶饮店。
本来还担心只要银两不够解恨,没想突然顾清悠身边突然冒出来个男人,这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吗?
若自己能让顾清悠把坑国公府的银两吐出来,再抓住她的奸夫,让世人知道休妻并非是国公府背信弃义,而是因为她不忠不洁,国公夫人还能不记自己的好?
有了这番大礼,今后她们便有了底气跟国公府互通有无,还愁老爷不能平步青云?
一通设想下来,章氏似乎已经看到自家夫君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威仪模样,迫不及待的指着眼前店面道:“砸,给我使劲砸!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到底有多猖狂!”
这次她带足了人手,挡门的木板被踹倒,一群人蜂拥而上,顷刻间便把店里砸个稀巴烂。
顾清悠听着那些声响,却一点不着急,每咣当一声,便一本正经在本子上记下:“琉璃桌一张,白银五百两。”
每啪的一下,又计“琉璃碧筩杯一盏,三十两。”
薛兰从旁指正:“三十两是批发价,你得按零售价让她赔。”
“对哦,那就是每只三十五两。”
顾清悠写写改改,不多时,本子便密密麻麻记满一整页。
长乐目光复杂的在旁边,看着她俩嘀咕,半晌感慨道:“若非熟识,只怕谁见了都以为你们是亲母女。”
顾清悠吐吐舌头,笑道:“大概这也算‘志同道合’吧!”
外面的人犹不自知,顷刻间已经欠下巨额外债,其中有几个刚才在宋恒业手底下吃亏的,砸的格外振奋。
章氏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今日她不仅要顾清悠身败名裂,还要让那奸夫知道,敢得罪堂堂左督御史夫人,会是什么下场!
之前少了一条胳膊的壮汉,断臂处还在呼呼流血,也被她不管不顾的抬了过来,用担架摆在店门口,为的就是让所有人看看,这就是那奸夫杀人未遂的凭证!
“顾氏!快滚出来,别在里面做缩头乌龟,还有你那个奸夫,刚才不是很厉害吗?你打死了我的家丁,本夫人定让你血债血偿!”
断臂壮汉:?!
伤口太大,本以为回去以后能赶紧救治,谁想又被抬了回来,他这会儿流血过多,已然没有力气反驳,最后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薛兰本还跟顾清悠认认真真数着动静算银两,听她在外面不断污言秽语差点破口大骂:“这个人是脑子有病?这是要把悠悠跟国公府声誉毁完?”
宋恒业显然也忍了怒气,握着长剑的手蹦出青筋,顾清悠怕他再次动手,忙对薛兰道:“她们打砸的也差不多了,要不麻烦您现在出去一趟?”
薛兰道:“自然是要出去,你们暂时不要露面,免得她又张嘴乱喷,说些腌臜话。”
她今天过来也带了不少人,只不过都在小院后门,章氏正得意洋洋看着自己战绩,冷不防从后面的巷子跑出来两列士兵,将她的人扎扎实实的包围起来。
章氏见他们的士兵衣裳,以为是城中守将,心下大喜,指着地上出气大过进气的壮汉道:“你们来的正好,这里面有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刚刚把我家丁打死了,你们快把他给抓起来!”
护卫不理她胡言乱语,个个如泥塑般站在原地不动,须臾,自后面走出来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虽然衣裳穿的素净,但岁月遮不住天生丽质,气质更仿佛浑然天成,让章氏看的有些出神。
“敢问是哪家的夫人?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章氏也不算完全无脑,光看排场也知道这贵人地位在自己之上,而且带着这么多兵,必不是路过,因此一泯方才的气焰,客客气气的走上前,准备自报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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