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来招人。
其实是在闲逛。
朱杞也没少出门。
只不过，以前很多都目的明确，直来直往，很少来观察这个世界的城市。
今天天气正好。
久雨后天晴，天空蔚蓝，心情都好了几分。
别人也是这样的。
男女老少都结伴出来，都在街上晒春天的太阳。
人一多，生意就兴旺。
大小摊子都摆了出来，此起彼伏的号子声，充满了市井味道。
朱杞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这边瞅瞅，那边看看。
看了几回热闹，吃了几处点心，买了些小商品，他渐渐找到了节奏。
这才是生活嘛。
王侯将相什么，打打杀杀哪里是生活，那是把自己的人生当游戏呢。
刚吃了一块云团糕，觉得味道不错，就立刻让人打包了一些准备带回王府，给小翠他们尝尝。
刚打包好，前面又起了喧哗。
听声音，似乎是在打架呢。
朱杞眼睛一亮，“走，我们上去看看。”
吃瓜，那可是最有意思的事。
一行人巡着吵闹声行去，没走多远，就看到那边围了一群人。
排开人群挤了进去。
只见一个酒楼门口，两个短褂人正捉住一个说书人乱打。
边打边骂。
“你xxxx。”
“我叫你不听，我叫你不听。”
说书人挡不住拳头。
他想坐在地上，可地上全是泥水，他哪里舍得这一身衣服弄脏了，只能抱着头乱喊。
“爷爷饶命啊。”
“要打死了！”
“出人命了。”
他向围观人求救。
边上的人吃瓜吃得正香，哪里会过问，反而喊着，“你打回去啊。”
“别光挨打啊，说几句书，说死他们。”
这说书先生看没人帮场，眼见这拳头不停，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噗通一声，跪在泥水中，抱着其中一个腿说，“爷爷，放过我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这两个人也打累了，看这个人服了软，就说，“你既然怕了，还不把钱交出来。”
“爷爷……”
“怎么，还想不给？”
“小的给，小的给。”
说书先生艰难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交了出去。
“这还差不多，下次要是让我碰到，打不死你！”
两个大汉撂下一句狠话扬长而去，只留下这个说书人在泥水中黯然神伤。
等所有人散去之后，他才从泥水中爬起来，看到沾满泥水的袍子，满脸的可惜。
“你很有意思。”
说书人抬起头来，看到好几个汉子簇拥着一个少年在眼前，他知道这是贵公子，面带赧然，说：“让公子见笑了。”
这位公子自然是朱杞。
朱杞点点头，说：“走，我请你喝两杯。”
这说书人不好拒绝，估计也是馋他两杯美酒，说：“还请公子稍等。”
然后他就到边上的店铺中借了一盆水，把自己打理干净，才敢过来说，“公子久等。”
朱杞颇为满意，“一起进去。”
他们进去的酒楼，就是说书人被扔出来的那个酒楼。
刚进去，那小二就脸一横，“你怎么还敢来！”
还没说完呢，那管事的就一巴掌把他推开，拱手上前，“公子，里面请。”
管事的自然好眼力，只要看朱杞那几个护卫的眼神就知道朱杞不是小人物，当下就巴结起来了。
这说书人也是聪明人，知道遇到了贵人。
不说以后会怎么发展，今天怎么也得嘚瑟一下。
再说，贵人面前，怎么也得尽展自己的本事。
一边奉承朱杞，一边对这管事冷嘲热讽的，弄得这管事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眼睛不住瞅朱杞，额头早就冒出汗来了。
朱杞没插嘴，对于他来说，这个场景还是相当有趣的。
酒菜很快就上拉了，好酒三杯之后，朱杞就细细盘问起来了。
说书人也知道机会就在眼前，没有藏着掖着，把事儿全说出来了。
他姓萧名二贵，今年四十有二，浙江人士。
少年时候，跟着老爹在张士诚那里做门客。
后来张士诚败了，他和老爹都侥幸从乱军中活下来。
没过几年，老爹又不巧病死了，他自己留在应天府回不了家。
之前，也是在别家做过各种行当，小二，掌柜之类的。
可是终究是外地人，每个做保的。
这些活没有做多久。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而且自己年龄也在增长，很多活做不了。
就只好捡起旧日的本事来做说书人。
说书人也不好做的。
正儿八经的说书人，都是要有话本。
这东西掌握在少数老板手里。
旁人不付钱，是不能说话本中的故事。
“买话本要多少钱。”
“五两银子买个许可，然后去哪里说书，得听他们安排。每个月还得上交一两银子。”
朱杞咂舌，“这么黑？”
看来这些说书老板也是很赚钱啊。
“那可不是。”
“别看这些上不了台面，其实是应天府最赚钱的行当之一。”
“哦？那你知道应天府哪些行当赚钱？”
“这个小的最清楚不过了。”
萧二贵举了一些例子。
“房产中介。”
“仆人买卖中介。”
“粪霸。”
“丐帮帮主。”
“当铺。”
特别是丐帮帮主，应天府周边上万大小乞丐都受他控制，每天进项少则几十两银子，多则数百两。
听到这里，朱杞的护卫们都咂舌不已。
这可是巨款啊。
万万没想到这些低贱事业能这么来钱。
朱杞倒不觉得如何。
前世他就知道这些行业很赚钱。
不过，自己现在还无心去碰触这个地下世界。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风险。
一问，果然如此。
每任丐帮帮主，平均很难坚持不到两年。
好点的，还能拖着一身残疾回乡养老。
差点的，只能在臭水沟收尸了。
又聊了一会儿，酒饱饭足，一行人从酒楼出来。
虽然萧二贵眼神灼灼，充满了期待。
可是从头到尾，朱杞没有开口招揽他。
这让萧二贵郁闷不已。
他看着朱杞他们上马离开，喃喃自语道：“他都不愿意收我做奴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