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舒合心思微动,看向褚承泽:“穆四小姐身份特殊,拦住三皇子还有其他人,不如殿下自己求娶?”
“好歹有救命之恩,总不能恩将仇报。”褚承泽眸光一冷,“此事不得再提。”
杨舒合暗自叹气,只能转移话题:“扬州长史王贺认下了所有罪,这次怕是动不了刺史崔靖延。”
褚承泽点了点呈在案上的口供文书,嘲讽地勾起嘴角:“一个小小的长史,能绕过刺史做这么多事,崔靖延也可以自尽谢罪了。”
“殿下,现在还不到动江南世家大族的时候,逼急了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杨舒合忍不住又开始劝。
“烂到根子了,急着送死就成全他们。”褚承泽语气冰冷,“孤倒是要看看,到抄家灭族那一刻,他们会不会求饶。”
杨舒合心知再无转圜的余地,只是江南之事太过仓促,势必会引起疯狂反扑,对太子而言弊大于利。
他与褚承泽自小相识,眼看着他活成一把没有鞘的刀,杀伐果决全然不计后果,却无力阻拦。
气氛冷凝之时,南昼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走过来,有气无力地把一个瓷碗放到桌案上:“陛下,恕属下无能,实在不知那三种最普通的野草,是怎么解的僵石散。”
褚承泽神色微缓:“可是与剂量有关?”
“不知,属下学艺不精。”向来心高气傲的南昼已经被折磨得没了脾气。
这几天,她反复改变三种野草的配比,连捣多少下都记录在案,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生出解毒的药效,甚至无法止血。
“看来只有穆四小姐能做到。”迷信的西暮开始动摇,“难道真是仙女下凡?”
南昼鄙夷地看了一眼西暮:“让你多读书不听,成日只会求神拜佛。”
杨舒合也凑了过来研究瓷碗里的草糊:“据药王谷所说,要解僵石散之毒,需要知道制毒的步骤,再加上紫蕴天心花。”
褚承泽中僵石散在计划之外,情急之下只能先尝试配置解药,等到京城后再将下毒之人抓来试药。
却意外被穆四小姐随手解了,这医术高得匪夷所思。
“穆四小姐为何不替卫大公子解毒?”南昼又想到一个问题。
“试药。”北夜突然道,“所以与殿下约定七日后再谈合作。”
褚承泽脑海中划过穆歆那夜冷淡中难掩嫌弃的表现,薄唇抿紧了几分。
西暮觉得北夜的猜测很合理,立刻打消先前的念头,既然是拿殿下试药的狠心女人,就不可能是莲花仙子!
瑰岚院内,吴氏此刻也在痛骂穆歆狠心,居然真的将夏荷和归尘道长送去了京兆府,一想到以后别人会在背地里被嘲笑管家不利,她就浑身难受。
“娘,你别气了,她再嚣张也没用,”穆妍很少见母亲这么心浮气躁,全无往日教导她的雍容大气,“还不是克母的煞星。”
“大小姐说得对,”李嬷嬷附和道,“祥瑞之象是真的又如何,能治得了二夫人的病吗?”
“四小姐又得罪了太夫人,以后还有的磋磨。”
吴氏想到穆歆很快就要没娘,脸上尽是快意:“最好亲事落在我手上,一定给她许个克妻的良配!”
被很多人惦记亲事的穆歆,此刻在生疏地和穆二老爷培养父女感情,主要是套取这个世界的信息。
穆二老爷本就心怀愧疚,自是乐得配合,连着两天挤出时间跟穆歆一起用晚膳。
这一日,父女俩你问我答,穆歆还夹了一筷子菜给穆二老爷,旁观的张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而终于回家的穆三公子穆祁麟,看到父慈女孝的和谐场面,惊得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幸好有武艺在身,才没摔倒丢人。
听到声音,穆歆和穆二老爷同时转头,就看到一身劲装风尘仆仆的穆祁麟,与穆二老爷有七分相似的脸庞微微发红,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一看就是快马加鞭赶回的家。
“毛毛躁躁,成何体统。”穆二老爷本就不同意穆祁麟去军营历练,脸上笑容顿消,没好气地训斥。
穆祁麟被骂习惯了,草草行礼后就看向自己的妹妹:“你,没事吧?”
“没事。”穆歆没想到穆祁麟会关心自己,记忆中因为她克母,还被他骂过滚。
虽然那时候穆祁麟也才七八岁的样子,却让小穆歆伤心了很久,平日里见面不多,兄妹感情没比父女好多少。
穆祁麟感觉到穆欣的冷淡,心里憋闷不已,明明她刚才还跟父亲有说有笑的。
穆祁麟正要拿出给穆歆带的礼物一争高下,就听到内室里传来声响:“夫人,你醒了?可要起来用饭?”
不一会儿,一身棠梨色常服的卫氏就走了过来。
“母亲!”穆祁麟上前扶住卫氏,惊喜不已。
只见卫氏脸色虽白,嘴唇却不再暗沉青紫,更不用说眉眼间透着的精气神,与之前病入膏肓的模样判若两人。
昭阳院其他人也能看出卫氏气色在变好,只是朝夕相处下,感受没穆祁麟这么明显。
卫氏慈爱地拍拍穆祁麟的手:“麟儿又长高了,快坐下一起用饭。”
穆二老爷每次来卫氏都在沉睡,乍一看到也是心潮涌动,忍不住唤了卫氏的闺名:“明姝,你身体怎么样了?”
他和卫氏是少年夫妻,也曾有过琴瑟和谐的甜蜜时光,只是这些年忙于政务又时刻准备着卫氏的离去,不知不觉淡了。
卫氏心情愉悦,连带着看穆二老爷都顺眼不少:“好多了。”
“娘的病好了。”穆歆搭上卫氏的手,用木系异能快速走了一遍经脉,确定已经痊愈。
穆二老爷只当女儿是心疼母亲,连连称好,一边吩咐长随:“景和,去给张太医递帖子,请他来给夫人看看。”
因着卫氏大好,一家四口难得气氛融洽地坐在一桌吃饭,整个昭阳院都喜气洋洋。
饭还没吃完,张太医就登门了。
穆二老爷连忙起身迎接:“张太医,这么晚还劳烦您老过来,真是罪过。”
张太医是太医院院正,医术高明,深受皇亲国戚信任,等闲官员根本请不到。
多亏穆老太爷与张太医是至交,卫氏的病才能由他亲自看诊,十几年来几次在病危时刻保住了卫氏的命。
“穆二夫人,这是......”张太医诧异地打量着卫氏,景和说得过于谨慎,他还以为卫氏又要不好了,立刻收拾药箱匆匆赶来。
卫氏上前款款行礼:“张太医,有劳了。”
落座后,张太医搭上卫氏的脉,时而皱眉头时而沉思,最后露出一个感慨万千的笑容。
“穆二夫人,可否告知老朽,是哪位神医治好了这衰竭之症?”
卫氏很感激张太医,坦诚相告:“我未曾另行求医,一直在服用上次开的汤药。”
“那是为何?”张太医对药效很清楚,卫氏早已病入膏肓,不过是用名贵药材强行吊着一口元气。
穆二老爷和卫氏默契地看向站在边上的穆歆,无声胜有声。
张太医眼神扫过昭阳院其他人的表情,除了穆祁麟尚显懵懂,其他人都是一副就是如此的坚定表情。
行医数十年的老太医有些懵,当真是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