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满京城都传遍了太后娘娘生辰宴上遇刺一事,刺客的身份还不简单,竟然是当朝户部尚书之女。
这简直比三皇子侧妃被吏部尚书之女毒杀轰动百倍,一时间,街头巷尾,酒楼茶馆,全都是议论之声。
吏部尚书之女大家还没什么印象,穆芸可是刚被世家公子们捧上天的才女,讨论的热乎劲都没过呢,就摇身一变成女刺客了。
“我说肯定是狐狸精转世!就跟那祸国殃民的妲己一样,想坏我大周根基!”
“得了吧,妲己起码也得当上妃子再现形吧,八成是恶鬼附身!”
“什么牛鬼蛇神的,要你们多读书,整日去听说书!”一个青衫老者不屑地冷哼,“那穆氏二小姐,必然是外族奸细!”
一个声音反驳道:“若是外族奸细,穆府早就被抄家了,我今早路过时,怎么还好好的?”
青山老者被问得语塞,他也想知道个中缘由啊。
穆歆在二楼听得津津有味,高手在民间啊,一猜一个准。
她现在还是少年郎装扮,难得有独自出门的机会,开心地逛了大半个京城,享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昨晚一口气给太后输入足够恢复的异能,剩下的就让张太医慢慢折腾去了。以太医院院正的医术,治好一个惊吓过度的老人家,还是易如反掌的。
就是有点担心她那个便宜爹,不知道洪熙帝会把他怎么样,应该不至于受罪吧。
至于处于风暴中心的穆府,禁军来得快,去得快,除了几大车穆芸和青姨娘的家当,什么都没带走。
太夫人和卫氏、穆妍在一早被送回穆府,穆老太爷一看太夫人的脸色,立刻拿了自己的帖子去太医院,生怕吓出个好歹来。
只有穆二老爷被留在了玉华宫,却不是被问罪,而是参加小朝会,穆大老爷也早早赶了过去。
太后娘娘还未清醒,不便挪动,洪熙帝为表孝心,小朝会改到玉华宫的正殿进行。
褚承安这次非常有出息,得知穆芸行刺太后,直接吓病了。
洪熙帝看到他的脸就生气,直接革了三皇子在吏部的差事,给打发回三皇子府思过,等于是变相软禁了。
顾相连半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丹阳郡主一事已经让皇帝恼了顾氏和三皇子,此次行刺的穆芸又与三皇子合谋算计过穆歆,当真是祸不单行。
若不是五皇子这次也沾点关系,顾相都怀疑穆芸是德妃安插在穆氏的钉子,就等着把三皇子带进沟里。
“陛下,臣罪该万死,竟让南疆余孽混入后宅,实在无颜面对皇上与太后娘娘。”
“求陛下降罪。”
穆尚书到牢里走了一遭,又一夜未眠,尽管官袍换了身新的,仍是难掩憔悴之色,看起来像老了十岁不止。
也就是他年轻时底子好,人到中年仍旧儒雅俊美,如今眼眶泛红的凄惨样子,还有些让人不忍落井下石。
当然,也有人非常忍心,早盯着户部尚书之位的人开始出列弹劾:
“穆尚书一句疏忽,就养了南疆余孽足足十几年,还将人带到太后娘娘生辰宴上,未免太过蔑视圣上安危。”
“陛下,臣恳请大理寺彻查刺客,绝不能容外族奸细混肆意猖狂,穆府更是重中之重。”
“亲生女儿是南疆余孽,那刺客的生母又是何人?穆尚书敢说自己全无关系?”
穆尚书也不反驳,只磕头哭道:“臣自知罪不可恕,万死难辞其咎,求陛下降罪。”
洪熙帝看得嘴角微抽,穆正清年少时也是如京城双绝一般风流才子,怎么就变成如今这幅唱作俱佳的模样。
洪熙帝不知道的是,穆二老爷是真的又伤心又委屈,他自认不算是好女色之人,后宅统共只有两个妾室,怎么就这么倒霉。
该死的南疆余孽,为什么要引诱他,要报复镇远侯府就去引诱卫家男子啊,老侯爷都还健在呢!
穆二老爷越想越憋屈,哭得更惨了。
大理寺卿宋大人此时站了出来:“沈大人此言差矣,那刺客并非穆尚书的亲生女儿,而是杀害穆二小姐取而代之的炎和部落之人。”
穆尚书立刻哭诉道:“都是罪臣疏忽大意,那几日早出晚归都睡在书房,未曾与女儿见面,竟不知已是外族奸细!”
“臣有罪,护不住亲生女儿,让她被奸人所害,死后还要背上刺客的骂名,臣愧为人父!”
众臣面面相觑,这话里的意思,真正的穆二小姐不是刺客而是受害者?
五皇子也站了出来:“启禀父皇,儿臣有罪,当日应天学院考核,穆二小姐远胜往日水准,儿臣却不曾查明缘由。”
洪熙帝从太后遇刺起,就没有派人对他说过一言半语,五皇子实在是心中惶恐不安。
五皇子特意去当什么评比官,只是想拉拢点文官势力,国子监被郭祭酒牢牢把持住,洪熙帝更不会容忍皇子势力渗入。
而应天学院的学生资质也不差,还有汇聚全京城高门贵女的女学,正合适尚未成婚的五皇子提前选妃。
哪知道偏偏这么倒霉,碰上南疆余孽假扮的穆二小姐,五皇子一想到自己是怎么跟太后娘娘举荐的穆芸,就想给自己一拳。
洪熙帝淡淡地瞥了一眼五皇子:“若是行军打仗也如此马虎,有几个脑袋够你掉的?”
“儿臣知错。”五皇子内心一喜,虽然挨训,但听语气父皇并不打算追究自己的责任。
可惜下一秒,洪熙帝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先不要去兵部报道了,在家多读几本兵书,别再轻易被人骗。”
五皇子握紧拳头,努力不让眼神流露出不服之色,低声应道:“儿臣遵旨,必会日日研读兵书,绝不再犯。”
处理完五皇子,洪熙帝又看向还跪着的穆尚书:“穆卿,纵使你痛失爱女,也要承担失察之责,你可认罪?”
“臣认罪。”穆二老爷重重叩首。
“户部尚书穆正清识人不清,险些酿成大祸,罚俸三年,贬为苏州刺史,七日后起程,不得延误。”
“罪臣领旨,谢皇上隆恩。”穆刺史低头在袖子上蹭了蹭眼泪,总算是演完了。
满朝文武皆是面色微妙,说是贬职离京,但苏州是富得流油的上州,根本不是寻常官员被贬职会去的地方。
合着穆正清哭了一场,就只是从正三品的户部尚书变成从三品的苏州刺史。
洪熙帝何时变得如此宽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