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爷，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死人，太渗人了！”
“老赵头，别过去，留神把脏东西带回家。”
“快走，快走，官兵来了。”
高明义抬眼看着林木苍郁的山坡，是个埋伏的好位置：“把这些人都留下，逐个问清楚，什么时候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人，彼此能不能互相作证。”
“属下遵命。”
捕快应声后，立刻冲着挑货郎们高声喝道：“全都过来，问完话画押才可以走！”
“大人，属下在附近未发现马车的车辙。”最擅长现场勘查的心腹禀报道，“此外，死的不是武安侯世子，而是杨二公子和杨三公子。”
“杨家兄弟？”高明义脚步一顿，他依稀有点印象。
“武安侯夫人的娘家侄子。”心腹提醒道。
高明义走上山坡，看到了死了一地的山匪，以及抱在一起的杨氏兄弟，嘴角扯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去请武安侯府夫人来认人。”
武安侯夫人给穆歆和萧向安选定的葬身之地离官道隔着两道山坡，骑马绕行很快，但走起来就有些距离。
高明义怀疑武安侯夫人对小世子下毒手，故意没给她留下马，是以武安侯夫人走到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高大人，可见到我儿？”武安侯夫人压下心里的恼恨，颤声问道。
“未曾。”高明义好整以暇地骑在马上，俯视着脸色剧变的武安侯夫人，“侯夫人，节哀。”
武安侯夫人被看得发毛，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本就疲惫的双腿像灌了铅，不敢往山坡上走。
高明义很贴心地给出提示：“来人，去常青巷杨府报丧。”
“不！”铺天盖地的绝望淹没了武安侯夫人，她突然疯一般地跑了起来，知道亲眼看到死不瞑目的杨家兄弟。
“阿佑！阿赐！”武安侯夫人双眼通红，喉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加上之前做戏流了不少血，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高明义嘴角一扯，这才是伤心欲绝该有的样子，方才那演技，还不如给当年他下药的李姨娘。
琴心恐惧地牙齿打颤，穆四小姐和小世子呢，他们去哪里了，为什么死的是杨家表少爷？
“大人！是穆四小姐！是她杀了表少爷！”琴心像是突然找到了救命稻草，尖声道，“肯定是穆四小姐，把世子和表少爷都杀了！”
“不准喧哗！京兆府办案轮不到你一个丫鬟指手画脚！”一个捕快吃骂道，吓得琴心不敢开说话。
“把人和尸体都带回京兆府。”高明义脸色严峻，“事实如何，本官会查个水落石出。”
“加派人手找穆四小姐和武安侯小世子。”
高明义观察过地上的尸体，除了杨三公子是喉咙被贯穿而死，其他人都是一刀割喉，手法利落，绝不是普通人。
而且二十八个山匪打扮的人，却没能逃出十丈远，不是杀手团体下的手，就是被下了药。
什么药可以瞬间控制住几十个人？
无数个问题在高明义心里盘旋，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交给方大人吧”
武安侯府内，穆歆成功地将小世子交接给老夫人。
“有劳穆四小姐送安儿回来，”老夫人鬓发斑白，眼神却透着精光，“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她活了半辈子，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
安儿是跟杨家两兄弟去的曲水流觞案，杨氏也在别院，为何会是一个陌生人送他回来。
“老夫人不必多礼，”穆歆一脸慈爱地摸了摸萧向安的头，“世子年幼，没有血亲长辈在身边，总是不太安全。”
老夫人听出了穆歆的言外之意，凝视着完好无损的萧向安，郑重道：“穆四小姐大恩，老身记下了。”
穆歆并未将此承诺放在心上，反而问道：“我有一个疑问，不知老夫人能不能解惑。”
“穆四小姐只管问。”
“杨氏，为何能当上武安侯夫人？”穆歆不觉得这样的老夫人查不到杨氏的为人，武安侯府再不如从前，也是有爵位在的。
老夫人神色未变，反问道：“穆四小姐为何要问？”
萧向安稚嫩的童音响起：“祖母，姐姐帮我治好了跟父亲一样的病。”
“什么？”老夫人震惊地转头，声音带一丝恐惧，“安儿，你何时生的病？”
穆歆闲适地撑住下巴：“老夫人，需要清场吗？”
老夫人眼神一扫，嬷嬷立刻带人退下，南昼与穆歆低语几句后，也带着霜影盈缺退到院外。
“祖母不要怕，”萧向安乖巧地替老夫人顺着后背，“姐姐说了，孙儿还是金童之身，可以治好的。”
“咳，正是如此，老夫人需要担心的是，小世子还会不会再被投喂五石散。”穆歆手一滑，好险没破功。
老夫人听到五石散的时候眼神划过痛苦之色，脸色沉的能低下水，一字一顿地挤出话：“杨氏那个毒妇！”
她就知道自己摔的不简单，日防夜防，终究是岁月催人老，不能如年轻时那样守护住武安侯府。
“杨氏知道武安侯府一个秘密，”老夫人凝视着穆歆，缓缓道，“她守口如瓶，我给她侯夫人之位。”
穆歆更好奇了：“这秘密，严重到必须让你的孙子活在她手下？”
老夫人摩挲着手杖，眼神挣扎：“我可以护着安儿长大成人。”
“事实证明，你做不到。”穆歆毫不客气地指了指萧向安，“他今天差点就死了，而你在侯府一无所知。”
老夫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是在衡量得失。
“老夫人，刚忘了说，”穆歆决定下一剂狠药，“杨家兄弟想杀我和世子，我就把他们给杀了。”
“不知侯夫人跟她的侄子们感情如何。”
老夫人用力揉了揉额角，她今天应该备一些救心丸在身上：“杨氏一直想过继娘家侄子继承爵位，她不会放过你的。”
罢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比萧向安更重要。
穆歆摆摆手，语气轻快：“错了，是我不会放过她。”
让罪魁祸首好好活着，当她是佛陀转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