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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国事,家事
    宴会有惊无险的圆满落幕,已经让穆歆心满意足了。

    至于穆妍和穆萱回到大房的地界要怎么扯头花,就不在穆歆的考虑范围中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找出穆府覆灭的可能原因。

    方才短暂的交锋中,穆歆在战略上蔑视文岳霖的危言耸听,在战术上却很重视所谓的大乱和覆灭。

    怀虚道长在这五年内预测的水患旱灾的动都是被验证了,不会是巧合,说明文岳霖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

    穆歆不知道在缺乏高科技仪器情况下,是如何在一月之前精准判断出会发生灾害的地方。

    近几日与褚承泽分析过这几年的大灾患,在没有提前预防的情况下,会对百姓和朝廷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与此同时,在北疆、西疆两地发生的旱灾,规模不亚于淮南道去年的旱灾,却始终未被提及。

    这或许是两地的州县相对贫瘠,就算受灾朝廷损失也不大,文岳霖判定不足以充当怀虚道长取信于洪熙帝的筹码。

    另一种可能是,文岳霖并不是全知全能,她预知的范围有限。

    “祖父,皇上最近有什么吩咐吗?”穆歆换掉了行动不便的盛装长裙,换了一身宽袍大袖,一边磨墨一边问穆老太爷。

    书房内商议家事的人中,少了一个远在苏州的穆二老爷老爷,多了一个被调任回京的穆大公子穆祁瑾。

    穆祁瑾今年二十有一,字子容,是个谦谦如玉的青年才俊。长得与穆大老爷和生母吴氏都不太像,据说与穆太老爷年轻时极为相似。

    十八岁就考中了进士,在大周“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平均水平下,穆祁瑾是名副其实的年少有为。

    因为父亲和二叔都在京中任高官,穆祁瑾就被外放到瀛洲下县,青浦县任县令,同年与大周五姓之一的杨氏嫡女成婚。

    他在任上励精图治,劝课农桑,人口逐年增长,很受瀛洲刺史重视。恰好三年期满,在吏部考核中获得了最高的上下考第,升迁为中书舍人。

    从七品下到正六品,不仅是升了一品,更是一跃成为天子近臣,掌起草诏令、侍从、宣旨、劳问、接纳上奏文表,兼管中书省事务

    总而言之,除了有些愚孝,是个完美无缺的嫡长孙。

    “我辞官多年不谈政事,皇上有事也会找你大伯或者大哥。”穆老太爷了解穆歆不会无故发问,转向坐在左侧的父子。

    “你们两个,可曾发觉不寻常之处?”

    他还记挂着那只被送到明心居养起来的肥美大雁,有心拉着孙女问问,太子那边是怎么个意思。

    对谁都冷着脸的太子殿下,上次来穆府跟他下棋时,言谈间让人如沐春风,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暗藏玄机。

    只是大孙子还在,说什么下一刻就能传到大儿媳吴氏耳朵里,只能先说正事。

    “儿子近日只在翰林院整理经、史、子、集,并未受到召见。”穆大老爷多年专心学术,颇有威望,前一月刚被洪熙帝任命主持编纂《洪熙典纪》,以记录登基后的功绩。

    穆祁瑾深思片刻,谨慎答道:“孙子刚到中书省就职,近一月都在跟前辈学习,还没有独立起草诏书、处理事务的资格。”

    在穆歆打量大堂哥的同时,穆祁瑾也在观察着母亲和大妹妹说了一箩筐坏话的堂妹。

    穆氏男女是分开教养的,他与穆歆年龄又相差甚大,几乎只会在每年的中秋除夕家宴上寒暄一两句。

    自外任青浦县后,穆祁瑾连嫡亲的两个妹妹都记不清了,更不用说毫无存在感的堂妹。如今看到与祖父平等对话的穆歆,内心颇为新奇。

    “父亲来信说江南道今年是个丰年,来年税收已有保障,只增不减。”穆歆扒拉了下穆家现在唯一有机会犯下大罪的人,找不到头绪。

    父亲从户部尚书的位置退下去后,大伯父子都不是会闯祸的人,四叔一个九品主事就更不用说了。

    穆祁瑾闻言微讶,他回京比穆歆要早两年,祖父也未曾提起江南道之事。却没想到,二叔会连将治下情况先告知堂妹。

    看来母亲有一句话没说错,穆歆的确深受祖父和二叔重视。

    穆祁麟对穆歆的关系网更清楚一些,思忖道:“妹妹,可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一个很奇怪的人,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穆歆还没有找出文岳霖的底牌,不打算贸然与家人透露。

    若是三月以前,穆歆还会担心洪熙帝要拿穆氏为均田制改革开路,如今北蛮在外虎视眈眈,几年内都不可能动世家大族。

    比起百姓能不能分到地、吃饱饭,洪熙帝显然更怕皇权旁落。

    穆老太爷看出穆歆有所隐瞒,也不强求:“歆儿,祖父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但有一点要记得,穆氏数百年荣光,不是什么宵小之辈就能撼动的。”

    穆歆笑着眨眨眼,乖巧地应下:“祖父放心,歆儿从来不单打独斗。”

    “现在就有需要祖父和大伯帮忙的地方。”穆歆在纸上画出示意图,“我要在府内做一些改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四人围到书桌旁仔细分辨,最后还是最年幼的穆祁麟率先承认没有悟性,试探着问道:“妹妹,你是要在府上贴满符咒吗?”

    穆歆手上动作一顿,恨铁不成钢:“哥哥,你好歹在沧州军营待过,连机关都看不出来?”

    没开口的另外三人:恕他们眼拙,半点没发现。

    尽管嫌弃穆家男人的眼神不好,穆歆还是很有耐心地讲解了一番,为确保制作工艺,一边说一边写了十大张纸。

    穆祁瑾听得叹为观止,没想到四妹妹居然还在墨家上有此造诣。此刻他早就忘了母亲和妹妹嘱咐的话,只想着有时间与穆歆请教一番。

    向来严肃的穆大老爷越看眼神越亮,他目前在整理《洪熙典纪》的工艺部分,这计划用两三年的时间拜访各大家。

    踏破铁鞋无觅处,机关大师竟在身边。

    穆老太爷就沉稳许多,捋捋胡子问道:“歆儿,这些若用你说的材质来做,可是非常危险的。”

    “光是纸上谈兵,祖父可不能同意。”

    穆歆对此早有准备:“这些都是从暗夜军那里学来的,他们在对付南蛮部落时用过数回,屡有奇效。”

    “过两日会有暗夜军的人来帮忙,确保万无一失。”

    反正盛雪他们远在南蛮,也不可能真有人跑去问,穆歆心安理得地用暗夜军当挡箭牌。

    谁让沈随和裴兴言这几天哭着喊着要来穆府,不用白不用。

    穆歆不能未卜先知,对整个大周乃至境外的敌人都只了解到皮毛,无法推演出穆府会在两年内发生什么事。

    但她有一个最朴素的信念:只要人活着,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哪怕是洪熙帝脑子被猪啃了,突然下令抄家,穆歆都要想办法搏一搏,绝不会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