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问围场位于京城北边的郊区,地处盛平高原、燕山余脉和达兴余脉的汇合处,地域广阔,气候凉爽,非常适合组织进行大规模行围打猎。
高山、峡谷、丘陵、草原在同一片领域里中呈现,不仅衍生了种类极为丰富的猎物,还能很好地锻炼参与狩猎的人。
自建朝起,太祖皇帝就亲自圈定了九问围场的范围,还有专门的秋猎司负责日常维护,保证这一片土地能够持续供应千秋万代的子孙。
八月二十二的日子定下后,围场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布围工作。由禁军统领带领千余名骑兵、围甲兵以及大内侍卫分头布围,有张有弛地驱赶野兽,确保围住的数量适宜。
穆府的机关改造已经步入正轨,在穆老太爷的支持下,沈随和裴兴言以新任护卫的身份,过上了包吃包住的苦力生活。
等到八月二十一,穆歆抽空在半夜去了一趟九问围场踩点。
包围圈已经被经验老道的禁军守得宛如铁桶一般,穆歆细细检验过,暂时没发现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或者失控的野兽群。
按照这个防护力度,只要禁军没被渗透成筛子,顶多能再混进来二三十个顶级高手。
而且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密集阵型,顶多能在众人来不及反应时刺杀个把不太受关注的官员或者家眷。
要想行刺,大概会在踏出第一步时,就被万箭穿心。
如今的大周虽然隐患重重,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歌舞升平。尚处在有人胆敢造反,就会立刻被父老乡亲扭送到衙门换取赏银的太平盛世。
想谋夺皇位的人也不少,只是在洪熙帝最擅长的权衡制约下,几位皇子纵使有弑君的能力,也没有篡位的实力。
谁敢这时候对洪熙帝下手,就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风险极大,成功率降低,还绝对坐不稳皇位。
褚承泽和穆歆重点分析了下褚承佑的势力,就算按最坏的情况,他已经与北蛮人达成协议,此时也未到出手的时候。
北蛮前面还挡着一个琅琊郡王,董昌自己造反当皇帝或许还有可能,扶持一个年满十七且无依无靠的皇子,那就纯属脑子被虫蛀了。
穆歆在九问围场如入无人之境,东走走西看看。没去管一望无垠的平原和草地,只在山林和峡谷里种了了些毒箭木和金波旬花,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日,有资格参与秋猎的人都起了个大早。
向来贪睡的五皇子褚承瑜也不例外,天刚蒙蒙亮,就骑着千里名驹出现在穆府的正门口。
鲜衣怒马,气宇轩昂,路过的妇人少女都看得微微脸红,走出老远还要偷偷回头看上几眼。
褚承瑜既得意,又有些厌倦,太受女子钟爱,也是一种烦恼。
“参见五皇子陛下。臣妇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吴氏压下心中诧异,满脸堆笑地率众走出来行礼。
身后跟着穆三老爷一家、穆四老爷一家,穆大公子夫妻、以及穆萱、穆柔姐妹二人,浩浩荡荡一家子,尽享对五皇子的尊重。
毕竟是第一个给穆府送中秋节礼的皇子,哪怕只是给宁远郡主送的赔礼,也不能有半分失礼。
穆萱双目含光,期待地看着英武不凡的褚承瑜,这一刻少女心犹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穆三公子何在?”褚承瑜扫视了一周,没发现穆歆,想着或许是对方羞涩不敢见他,难得委婉了一把。
“回禀陛下,三弟他一早就带着祖父去青州访友了。”穆大公子拱手道,他记得上次两人好像快打起来了,怎么关系变密切了。
褚承瑜微微蹙眉,直接问道:“那宁远郡主呢?”
罢了,来都来了,何须遮掩。
就让那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知道堂堂五皇子,陛下亲封的武当殿下,是特意为她而来,好好得意一回。
这般荣宠,不信拿不下她。
“郡主半个时辰前就出府了,说是去镇远侯与表姐一起去九问围场。”吴氏观察着五皇子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答话。
“谁准她去的!”褚承瑜怒斥道。
穆府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该不该说,是穆老太爷准许她去的。
幸好褚承瑜无意细究,除了有些恼怒扑了个空外,摆摆手就要离开。
这时候,穆萱却灵活地躲开了吴氏的人,越众而出,对着褚承瑜盈盈一拜:“殿下,小女斗胆,也想见识一下秋猎的盛况。”
“是你?”褚承瑜还记得穆萱上次仗义执言,对她印象颇佳,“怎么穆大老爷没有带你一起去吗?”
“母亲说小女身份卑贱,没有资格跟大姐一起去猎场,污了贵人的眼。”穆萱眼中含泪,怯怯地说道,“只是憧憬多年,忍不住想求一个恩典。”
穆萱说得极为可怜,却让吴氏气血翻涌,这不是当众说她这个嫡母苛待庶女吗!
她是没让穆大老爷带着穆萱一起去,但满京城的名门望族,除了个别宠妻灭妻不成体统的,哪个会带庶女去秋猎?
“萱儿!不得胡闹!”吴氏狠狠瞪了穆萱一眼,这丫头是越发胆大妄为了,居然踩着她勾搭五皇子。
吴氏凶狠警告的眼神,与穆萱受惊般的无助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恰好触动褚承瑜的恻隐之心。
虽然现在立志泰山封禅,在小时候,褚承瑜小时候的梦想一直是成为行侠仗义的大侠。
此刻眼见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被恶毒霸道的嫡母欺负,如何能坐视不理。
“穆大夫人未免太苛刻了。”褚承瑜随手挥了下,召唤出准备好的一辆精致马车,“父皇从未规定过,庶女不能去参加秋猎”
“穆大老爷和穆大小姐既然都在,本王就带着穆三小姐前去汇合,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危险。”
吴氏余光看到不少围观百姓在指指点点,臊得面红耳赤,她自嫁入穆府后,何曾被人当众说过“苛刻”二字。
偏偏说这话的是地位崇高的五皇子,吴氏恨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不得不笑着迎合,目送穆萱离去。
而穆萱早已激动得不能指尖颤抖,勉强矜持地行礼后,与贴身丫鬟一起坐上了武王府的马车。
稍稍冷静下来后,才想起身上还穿着不利于骑马的留仙裙。刚要发愁,就后知后觉发现马车里居然贴心地叠放着三套不同款式的女子骑装。
“这,这都是殿下为我准备的吗?”穆萱脸色潮红,只觉得像在做梦一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