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府。
杜清酌出了龙悔阁,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步消食,洪先生急匆匆地走来:“杜姑娘!”
杜清酌停下了脚步。
“杜姑娘,我私自做了主,安排你和神医同住东南角竹林深处,那有两处相临的院子,一处叫青竹院,一处就翠竹斋,离着近方便你和神医学习医术,我这就带你过去。”
洪先生一向彬彬有礼,考虑事情也是周全,无论是说的还是做的,都让人无可挑剔。
杜清酌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带着一竹筒的面膜,随洪先生来到竹林深处。
两个院子隔着矮篱笆,一边各有十间房。
两间主人房,两间客房,四间下人房,一间仓库,一间小厨房。
院子里都种着花花草草,一片生机盎然。
左边院子里有眼清泉,泉水顺着挖好的水沟流进一个小水池,水池里养着几尾红鲤鱼。
右边院子一架葡萄藤,葡萄藤下竟然还有一架秋千。
洪先生指着有秋千的那处院子:“这就是青竹院,给姑娘准备的,另外一处是翠竹斋,神医老先生的。”
洪先生仍然是一脸恭谦,对着杜清酌深深一礼:“洪某这几天一直在忙,也不知对姑娘有无不周之处,考虑研习医术之人喜欢清幽,洪某私自为二位选了这一住处,房舍未免有些简朴,不知姑娘会不会满意。”
杜清酌简直满意到没话说,连忙冲着洪先生又是鞠躬又是拜谢:“先生,您真是太多礼了,我一个荒野来的小人物,真是让洪先生费心了,您以后就不必再和清酌客气,我住在龙府,还得托您多多照应,应该我给您行礼才对。”
洪先生苦笑一声道:“姑娘有所不知,龙将军的命,就是我和小五这些人的命,龙将军要是早晨有事,估计我和小五他们也活不过天黑,说起来,您救了这府内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您就是洪某的恩人。”
“况且,您救人还不居功自傲,把这份功劳全归了老神医,令我洪文俊敬佩不已啊。”青竹院地处僻静,身边又没外人,洪先生倒是把话全盘托出。
“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洪先生完全为了小女子的生命安全着想,清酌心存感激。”说实话,杜清酌还真不在乎这些虚名,她更在乎的是钱。
“那好,洪某也不客气了,这几日和您一起照顾将军的两个奴婢,一个清风,一个明月,我已经吩咐她们来伺候您,这会儿她们应该是收拾自己东西去了。”
“还有老神医,他的两个药童今日也到了府上,他带药童去采办些东西,估计用不了多时,就都回来了,洪某就不打扰杜姑娘休息,先行告辞了。”
说完,洪先生又揖了揖,这才转身走了。
“真是如同做梦一般啊!”杜清酌打了个指响,嘚嘚瑟瑟走进自己的院子。
从今以后,她杜清酌也是有房子的人了,而且这处房舍青砖碧瓦,安静清幽,空气中带着竹香,她对洪先生的巧妙安排,简直是一万个的感激。
屋子显然刚刚收拾过,窗明几净,桌上放着茶壶,壶里刚沏了香茶,淡淡地冒着热气。
杜清酌坐下喝了几口茶水,门外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清风明月已经回来了。
“小姐,奴婢这厢有礼。”清风和明月看上去年纪和杜清酌差不多大,现在已经明确了主仆关系,这二位也一改前几天的随便,进了屋就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止不住的憨笑。
这倒是让杜清酌有些接受不了,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互相尊重,什么主子奴婢的,听了身上就起鸡皮疙瘩。
“以后在我这里不用又跪又拜的,我本就乡下一野孩子,哪懂什么规矩,咱们关上门儿就是姐妹,你们没事陪我玩就好了。”
上辈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刚过二十岁就没了小命,这辈子杜清酌也想开了,及时行乐才好。
清风和明月倒也没客气,站起身子,把自己的东西送去了下人房,然后就围在杜清酌身边,说着或有或无乱七八糟的事,没说上几句,杜清酌听出来了,这两个明明是想套出她面膜的配方。
“真是人小鬼大,你们俩别指望着把我生财的道给套弄去,想都不要想。”杜清酌脑子里有吞金兽,以后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
清风甩了帕子坐在凳子上,明月虽然没有清风那么大胆,却也嘟起嘴不理杜清酌,怪不得这两个喜滋滋地来伺候自己,原来是有目的来的。
三个人坐在屋子里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幸好老神医回来了,直接过来青竹院,身边还多了两个十四五岁的药童。
杜清酌和老神医坐下细细攀谈,这才知道,老神医姓王,名仲景,倒是和张仲景一个名字。
王仲景从师神医门,神医门收徒规矩繁杂,苛责条件特别多,在他这一代只有两名弟子,一个是王仲景,另一个名叫柳仕林。
柳仕林年纪比王仲景小上十几岁,但是因为入师早,却是名副其实大师兄,出道也比王仲景早很多年,医术高明,现在已经进入皇宫当上了御医总管。
王仲景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等他有了名气,已经是六十开外的年纪,不知什么原因,这位神医一直没有娶妻,更没有一儿半女,身边倒是有两个药童,是十几年前,他在民间收养的两个孤儿。
王仲景一生孤寡,却用一双圣手救人无数,老了老了,没想到还收了个关门弟子,可想而知,杜清酌的机会有多么难得。
老神医介绍了师门情况,自然也问起杜清酌以前师承哪家,手上这些医术是跟谁学来的。
杜清酌挑了挑眉毛,开始扯起弥天大谎,“师傅,我这些哪叫什么医术,纯粹是放羊的时候被狼逼出来的。”
“哦,此话怎讲?”老神医没办想象,医术和狼会有什么关系。
“我在临江村放羊,经常遇到狼进羊群偷羊吃,羊若是少了,母亲必然会打我一顿,为了少挨打,我就只能经常在狼口里抢羊,若是遇到被咬了还没死的小羊,我就用缝衣针把它们的伤口缝起来,再给它们上药,那些药方也是从村医老钱那里学来的,时间久了,差不多一个月就要给羊缝个一两次,我这手艺就练出来了。”
对于杜清酌这个说法,老神医半信半疑,但是既然人家不肯说实话,那也就不能再追问下去,全当这孩子说的都是真的,也或许机缘巧合,她遇到了什么世外高人,高人大多有些怪癖,不许她说出师门也不一定。
按照神医门的规矩,杜清酌正式下跪上香,成了王仲景的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