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辩难
凌云眼神之中的坚毅和肃杀之气被柳变看在眼里。
柳变不由得暗自赞叹，这章居正可是捡了一个好徒弟。
已经有多少年了，世间再也无人向他请教和天道有关的问题了。
世人似乎已经完全的屈身在天道之下了。
跪得久了，便已经忘记了怎么站着。
只有像柳变这种修为已经达到了世间之巅的强者，才会考虑更高的境界。
在人间修为再高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和平常人一般生老病死。
此身修为在身死之时，不过是一场幻梦。
噫嘘哀哉。
“每人只有一次提问的机会，先前那问我不可解，你可再提一问。”
柳变看向凌云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赞赏之色。
世间多少天骄，仅是启圣书院历届学生就不是少数，向他提此问的，凌云是第一人。
凌云想到了赵俊所在的山村被山匪屠尽，世间平添三百一十五座坟茔。
凌云又想起那浸浴在血色之中的三百一十五具尸首，双眸之中多了一份悲戚。
“学生……来书院途中，曾目睹三百一十五具尸首，死在山匪手中。
想请教院长，是否在强者眼中，弱者皆为鱼肉。
那天道又是否为刀俎，世人为鱼肉？”
赵俊听到凌云说完之后，眼中迷茫之色尽褪，那三百一十五具尸首，是他的家人，朋友，同村人，现在只剩下他独活人世，赵俊眼神之中已经变为了坚毅。
他想变强，他想向凌云一样。
章居正在一旁，眼神之中罕见的露出了清明之色，口中喃喃道：“好徒儿啊，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书海殿中的其他人本来以为章居正这个徒弟是白捡来的便宜徒弟。
可是此子言谈举止，胜过了殿中的大多人。
求解的两问，殿中之人难有可及者。
院长柳变突然有了和大悲院的须弥子辩难时的心境。
柳变想要看穿凌云，可是纵然横行世间如他，竟也看不穿凌云。
“天生万物，大道为一。
世间阴阳，生死，强弱皆是大道的一种，万事万物皆有定数。
有生便有死，有强变有弱，最后皆汇于一处。”
“那么说，院长认同，强者为刀俎，弱者为鱼肉了？”
凌云语气铿锵，态度不卑不亢。
书海殿中的人都呆住了，这是要和院长辩难……
这小子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居然想要和院长辩难，院长所谈之人，无一不是世间大贤高人，如大悲院的须弥子那般的人物……
柳变倒是神色如常，并没有凌云是个年轻的晚辈而轻视他。
“是大道因果所决定，非人力可为。”
柳变叹息一声，万般因果皆有大道，人在大道之中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愈发的认识到世人在大道之中的渺小。
“大道，大道，到底何为大道？
院长认为，如果学生实力比天道更甚，是否我如刀俎，天道如鱼肉，我亦可灭之？”
书海殿满殿皆惊！
小小后生，知道何为天道？
竟然大言不惭的想要灭天道。
虽然殿中没有人出言嘲讽凌云，但是看凌云的眼中却是多了几分轻视之意，这小子未免太狂妄了些。
柳变眼神之中亦是有了惊异之色。
言灭天道之人，眼前的这小子可是独一份。
“是！”
柳变音若钟鸣，在书海殿中回荡。
启圣书院的所有人，都被院长的这一个字打破了先前的观念。
柳变站在此方世界的最高处，所以他看到的，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强者生，弱者死，这是洪荒以来的真理法则。
只是有了教化，世间强弱便能共存。
若是没有教化，世间处于蛮荒，那么强的一族便会灭了弱的一族，由此及人，及万理。
只是时间久了，人们早已忘记了天道也是万物的一环，若是实力胜于天道，那天道亦可灭之。
启圣书院无论年轻年长，是何身份，皆被院长和凌云的问答震惊了。
原来若是够强，天道亦可灭之！
书海殿中，一片寂静。
凌云和柳变的问答，打破了这些人脑海中的桎梏，这些人心中除了震惊之外，皆有心得。
这份心得会助长他们修炼武道的信念。
先前如果殿中人看向凌云的眼神之中有轻视之意的话，现在无一例外皆是佩服。
这般年纪，便有这般的豪气。
章居正眼神之中得意之色更盛，这个宝贝徒弟可是真给他长脸了。
和院长辩难的学生，启圣书院谁有这般殊荣。
本来章居正想向诸葛为显摆显摆。
可是诸葛为似乎仍在思忖当中，完全不往章居正这边看，不给他任何装b的机会。
章居正暗道一声无趣。
装b不被人知道，就是没有装，那便如锦衣夜行。
古灵精怪的秦鱼倒是对凌云产生了兴趣，一直往这边偷偷看了好几眼。
宋曲没来由得竟然产生了一丝挫败感。
这感觉来自还没有被确认纳入启圣书院的年轻人。
宋曲速素来孤傲清高，自认为是启圣书院年轻一辈第一人。
可是纵然如他，也是每每被院长教诲，完全没有如这般把院长问倒的时候。
“谢院长解惑，学生没有疑问了。”
凌云恭敬的对着柳变行了一礼，然后席地坐下了。
“章长老可是收了一个好徒弟。”
柳变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声。
章居正罕见的被院长柳变表扬，登时显得有些局促。
先前每次院长点他名的时候，多是章居正为老不尊，闯下祸事或者丢了书院脸面的时候。
至于夸奖么，至少是多年以来的第一次。
诸葛为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像他这般孤傲清高的人，甚至还带着一点完美主义和轻微洁癖的人，完全把章居正当作异类。
一直看不惯的人突然间得意起来了，自然会有些不爽。
不愧是师出一门，他的好徒弟，现在启圣书院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宋曲，也把这个章居正新收的徒弟当作了潜在的竞争对手。
接下来又有些人向柳变请教了一些疑问，不过再也没有人像凌云这般惊才绝艳……
书海殿中的守钟人走到殿外，一道灵力外显，古钟悠悠而鸣。
“院长今日讲经到此结束。”
诸葛为起身站了起来，在殿中宣布。
但是殿中的人都没有散去，就连一些书呆子和武痴也罕见的没有散去。
他们期待着另一件事，他们想要看看章居正的这两个徒弟，到底如何，能不能被书院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