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红儿虽然没看他,但其实一出来就注意到他的位置,只是经历了昨天晚上之后,她对这个男人再也没有半分期待了。
当年嫁给他是欢欢喜喜的,觉得他是自己的良人,能对自己好,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可短短十来年,就让她看清楚这男人的真实面目,懦弱无能,还没有主见。
最重要的是言而无信,他连自己当初对她说过些什么都不记得了。
元红儿跟元氏说了两句宽慰的话,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今天就请在场的众人给我做个见证,我要与李家老三李东和离,两个女儿我会自己抚养,不用他们李家一文钱!”
她浑身都是疼的,本来下床都困难,但这件事她必须亲自来处理,便只能咬牙忍着。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尤其是李东,瞪大了双眼,根本不敢相信和离这两个字会从他媳妇嘴里说出来。
成亲十来年,他媳妇对他一直很好,可以说是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他,除了没能给他生个儿子,几乎挑不出毛病。
反倒是他,似乎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从未想过要跟他媳妇和离,就连之前他娘说要给他重新找一个,他都是想娶个平妻,从未想过要与他分开,不然昨天晚上他也不会冒着风雪大老远地将她送到赵家来了。
“你个贱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和离?你想的美!你收了老娘彩礼钱,没能给我李家生下一个儿子,还敢和离?老娘不休了你都是好的!”
在这个年代,和离和休弃是两种说法。
和离是双方都愿意,之后嫁娶不相宜。也就是说,和离的女子就算再嫁也是光明正大的,名声是好的,表面上不会有人说闲话,但背地里肯定是免不了的。
而休弃则是男方休弃女方,被休弃的女子一般是在婆家做错了事,或者有某方面的隐疾,名声不是很好,再嫁很困难。
虽然有律法支持和离,但是和离的夫妻很少,被休弃的女子却很多。
并不是说做错事的女子多,而是很多男人好面子,觉得和离会让自己丢脸,所以不管对方意愿如何,基本上都是一封休书解决。
女子地位低下,有苦难言,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可如今元红儿竟然能说出和离两个字,赵欢玉心里对她高看了几分。
本来觉得这个女人太过软弱了,丈夫虐她千百遍,她却依旧对丈夫如初恋,这一点从他们在元家饭桌上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昨天早上在元家吃面条,调料都是统一放好的,毕竟这个年代也没什么太多的调料,有油和盐就差不多了,但元红儿却像个老妈子一样,一会儿问李东盐够不够,一会儿问他汤够不够,等大家伙都吃完了之后,她才慢吞吞吃自己的。
那样的相处模式哪里像是夫妻,分明像是老保姆和她四肢不全的少爷。
当时赵欢玉很是无语,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两口子的相处模式,她没有立场多说,从心里就觉得元红儿这个人太过软弱,根本立不起来。
在元红儿没醒过来之前,她甚至有想过元红儿醒过来之后会若无其事的跟李东回去,那样的话,她就当是看在元氏的面子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至于别的,她一律不想管。
可现在元红儿提出和离,这是这个时代多少女性都不敢说出口的话。
赵欢玉默默在心里为她点个赞,并告诉自己,这个闲事她管定了。
“老妖婆,休妻也是要有理由的,红儿婶婶嫁到你李家多年,孝敬公婆,生养孩子,伺候丈夫,哪一样不是做得仁至义尽?反倒是你家根本不把她和两个孩子当人看,这么说来,就算要休,也应该是她休了你儿子李东!”
赵欢玉双手环胸挡在元红儿前面,尽量不让那老妖婆碰到元红儿,毕竟她的身体还很虚弱。
“说得好!我大姐嫁到你们李家,把你们一家人伺候得服服帖帖,就算要休,也是我大姐休了你儿子!”
元氏站出来为姐姐发声,发生这种事,姐姐以后就算是再嫁给别人,也不能再生孩子,甚至不能嫁进好一点的人家,这是多大的伤害与损失?
“不可能!元红儿是我的妻,我不同意和离!”
一直沉默着的李东终于开了口,他已经习惯了有元红儿照顾,要是和离,他这日子应该怎么过?
更何况,瞧他娘如今这态度,说给他再娶,也不过是骗人的,他还是要牢牢地抓住元红儿才行。
是的,他拒绝的原因并不是心里多在乎和喜欢元红儿,只是单纯地觉得和离之后没有人照顾他,他的日子会不好过。
他本以为自己这么说,元红儿会有所触动,结果元红儿站在她妹妹身边,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
而赵欢玉也只是笑笑不说话,要真觉得是他的妻,也不会怂到现在才开口了。
周围的人此时都不好多说什么,他们是主张劝和不劝离的,但如今这局面不离好像说不过去,那母女三人今天要是回了李家,只怕会被活活打死,那还不如离了算了。
“贱人,说得轻松,和离后你住哪?就你家那破院子,你以为还容得下你们娘仨儿吗?你那些兄弟,能养你们娘仨一辈子吗?”
李老太得意地笑着,她有把握,根本离不了,不说元红儿能不能养活两个娃,就当下的吃住都成问题。
赵欢玉却说道:“这好办,我镇上的铺子后面就有个小院子,可以借给她们住,正好帮我守铺子,一举两得。”
赵欢玉不说这茬,李家人都快忘了她是个有本事的,李老太眼睛亮了亮,顿时说道:“你要他们和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嫁进我们家,把你那铺子过户到我大孙子名下,别忘了你可是收了我家鸭蛋的,名正言顺!”
“啪啪啪……”
一阵很突兀的掌声,从人群外传来,男人谑笑的声音响起:“好一个名正言顺,我这才离开几日,未过门的妻子就要被人‘名正言顺地’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