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若音天刚亮就醒了,她睡得不是很安稳,迷糊中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就伸手想要去抱抱那个原本应该躺在她身侧的人。
只是,若音这一伸手,却发现身侧空空如也。
迷糊中的若音忽然愣了愣,想起胤禛去绍兴的事儿,忽然又回过神来,想着昨晚胤禛带着隆科多去见康熙爷了。
竟然还没回来?
若音心中一动,先前的困意也全都消散了,忙唤道:“桂嬷嬷?”
门口,很快就有了动静。
若音听见开门声,自顾自继续穿衣服,就问道:“四爷那儿还没回来吗?皇上那儿到底怎么样了?”
该不会出岔子了吧!
若音急得很,勉强穿了衣裳,就想出去看看情况。
她起身得有些急,还不小心把挂在一旁的一件衣裳给弄掉了,就落在她的脚边上,挡住了她的路。
若音有些烦躁,想要踢开衣服,这时候门口进来的那个人,就已经到了若音的面前了。
“慢点。”
胤禛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疲惫,说道:“我这才刚回来呢,就看见你这么毛毛躁躁的样子。”
“阿音,你总是让我不放心。”
若音听见胤禛的声音,猛地抬头,果然就见胤禛虽然眼神里满是疲惫,但整个人好像没什么意外情况。
“四爷。”
若音有些忐忑,问道:“怎么天都亮了才回来?我听苏培盛说,您昨夜就是半夜启程赶回来的,这岂不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嗯。”
胤禛点点头,收敛眼眸,就道:“是有些累了,想睡觉。皇阿玛那儿,昨夜与我和一众朝臣们商议,废太子的事情。”
“那些朝臣们虽然惊骇,但显然也早就做好准备了,象征性地劝谏一番后,皇阿玛那儿坚持自己的意见,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昨夜,就是在讨论废太子的事。阿音,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那样的人,早就不该再鸠占鹊巢。”
废太子了?
若音脑袋一嗡,想着这一切来得还真是快!
銮驾都还没回京城呢,就在杭州,把旨意下发了。
先前,若音那儿还盘算着,康熙爷应该是觉得都还没回去呢,这么急着废太子难免引发轩然大波。
但现在看来,是忍不住了。
只是,真的结束了吗?
若音想起历史上经历了两废两立的太子胤礽,犹豫了一下,看着胤禛真的是已经很累了,就还是道:“那,四爷您先去休息吧。”
“皇上这儿,既是下旨废太子了,那想来,应该很快也会回京了。”
“嗯。”
胤禛点点头,拿起一旁的帕子勉强擦了擦脸,就倒在床上睡觉了。
若音这下子,心里踏实了许多,转头再看床榻上躺着的胤禛时,心里也不免有些心疼。
他呀,最近这么忙碌,也真是累着了,好在很多关键性的事情,也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若音守了一会儿胤禛,帮他盖好了被子,见他睡得还算安稳踏实以后,这才出了屋子。
正好这时,璟婳带着两个弟弟就过来了。
“额娘。”
璟婳瞧了一眼若音的屋子里头,便问道:“阿玛回来了吗?他还好吗?昨天看着,阿玛像是累坏了呢。”
“是。”
若音蹲下来,摸了摸璟婳的脑袋,就叮嘱三个孩子道:“你们阿玛呀,是累着了,现在正在睡觉呢。”
“所以咱们现在,就安静一些,不要打扰到他,知道吗?”
“知道了。”
三个孩子齐齐答应了,若音放心了许多,就牵着他们,用早膳去了。
早膳后,若音吃得有点饱,就陪着孩子们在西湖边散步消食。
桂嬷嬷也跟在一旁,讲了一些昨夜康熙爷和胤禛他们商量完事情以后,传出来的一些消息。
“太子殿下被废后,皇上传旨回了京城,也命人将毓庆宫给收拾出来,让理密亲王搬到宫外居住了。”
“撤销原本太子的份例,也改封太子妃为亲王妃等。同时仍继续守着理密亲王的院子,让他无旨不得外出。”
“园子里,虽然还是难免人心惶惶,但既然太子已经被废,无论如何,先前悬吊着的事情,也解决了。”
“且,奴婢打听到,皇上因为对太子大失所望,因此一时之间也不愿意再立太子。也让朝臣们,暂时别提这件事。”
若音点点头,就道:“皇上的做法,是正确的。太子被废,原先有心思的人,这会儿难免蠢蠢欲动。”
“只怕,就连没心思的人,心里也开始打小九九了。皇上这话,能暂时遏制一阵子,就是往后——”
哪个朝代没有国本之争?
想当初宋仁宗无子,几乎天天被逼迫着册立宗室子为太子,康熙爷废了太子,以后也定然会有朝臣建议再立的。
这安稳日子能持续多久,都还不一定呢。
但。
若音转念一想,就对桂嬷嬷莞尔道:“咱们王爷呀,那般出色。只怕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形,都总会有人盯着他的。”
“既然如此,眼下能有片刻的安稳日子,已是不错了。”
桂嬷嬷一想也是,跟着若音笑了,就道:“侧福晋,咱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眼下也到了您该喝安胎药的时候了,就先回去了吧?”
若音一看天色,出来两刻钟多了,这回刘太医该是过来了。
正好,让刘太医给胤禛把把脉,他累着了,吃些药膳调理着也好。
“好。”
若音想着便答应,招呼着还在柳堤边上玩耍的三个孩子们,就要一起回去。
这时。
若音来的路上,走过来了一个人。
她面带笑容,直直地就朝着若音所在的方向过来了,瞧着像是专门来找若音似的。
“是八福晋?”
桂嬷嬷认出人来,皱了皱眉,感觉来者不善。
若音抿了抿唇,和桂嬷嬷有着一样的想法,心头一凛,也学着八福晋的样子和善地笑着,朝着她走了过去。
来者不善,她也做戏应付着就是了。
“侧福晋。”
“八福晋。”
二人走到对方面前,互相见礼,若音也懒得开口寒暄,便等着八福晋开口。
果然,若音不说话,八福晋就笑吟吟道:“瞧着侧福晋带着三个孩子们出来,和乐美好的样子,真叫人羡慕呢。”
若音闻言,打量着八福晋。
她看似真诚,却又好像在卖关子。
若音便道:“也是他们三个乖巧,让人省心罢了。倒是八福晋与八阿哥伉俪情深,宅子里听说就一个侍妾,还只是摆设,也是令人羡慕的呢。”
“哪里——”
八福晋含蓄答应了,又道:“真要说有福气的,还是侧福晋呢。如今,前路也是一片光明的。”
“一片光明?”
若音挑眉,知道八福晋在暗喻什么,便道:“前路如何,我是不知。只晓得,且过好眼下罢了。”
“毕竟,这日子不是一帆风顺,指不定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拐弯出去的时候,就碰上一只扑人的山猫了。”
“那,只怕吓都要吓死了。八福晋,你说是不是?”
若音故意提到山猫,想要试探。
八福晋那儿却面露不解,随即面带关怀,问道:“说来,侧福晋应当没有大碍吧?我没见过那山猫。”
“但事后听人说起来,也怪吓人的。”
若音瞧着八福晋。
她的关心,装得还挺像。
就差那么一点点,若音就要信了。
“是怪吓人的。”
若音收敛眼眸,慢悠悠道:“但,再怎么吓人,那也不过只是一只畜生罢了。那躲在背后,操纵那只山猫的人,才是真真正正让人害怕的呢。”
“是。”
八福晋点点头,也赞同道:“但也好在,他已经被隆科多大人给抓住了。侧福晋这儿,倒是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是吗?”
若音意味深长,反问道:“真的抓住了吗?”
八福晋面露不解,若音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须臾,似乎起风了,若音又道:“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喝安胎药,也就不多留了,告辞。”
八福晋略略点头示意,道:“侧福晋慢走。”
若音这儿,刚刚抬脚出去走了两步,又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转头,看向八福晋,道:“说来——”
“八福晋这般喜欢孩子,也该早早和八贝勒生一个才是呢。瞧着八福晋您温柔和善的样子,总也是该有儿女双全的福气的。”
这话说完。
八福晋原本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
若音看她如此,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走出去老远。
桂嬷嬷瞧着四下无人,便忍不住小声道:“奴婢方才冷眼看着,您和八福晋说话的时候,那位可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呢。”
“谁知道,您一提到孩子,她竟然也会变了脸色。”
“啧,都说做戏做全套。奴婢瞧着,这也是因为刚刚的那些话,对她而言不痛不痒,这孩子嘛,才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谁说不是呢?
八贝勒与八福晋成婚多年,身边连一个侧福晋都没有,唯一的侍妾还是摆设,京中人人都道他俩恩爱异常。
奈何,却连个孩子都没有。
将来康熙爷要立储,八贝勒在这一方面那可是硬伤,也难怪一说到这个,八福晋就觉得刺心了。
再者。
身为阿哥福晋,八福晋出身再尊贵又如何?
她要是一直没有孩子,将来八贝勒难免会纳别的侍妾,到时二人看着再恩爱,那也是会有裂隙的。
若音才不怕呢。
“只是。”若音想了想,又问道:“刚刚我提到山猫时,八福晋那儿似乎没什么反应。嬷嬷您瞧着,她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