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赶到饭店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饭吃到一半,雪花纷纷扬扬,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大的雪啊!”欧阳感叹道:“这里的纬度并不高,可是每年冬天都会下很多雪。”
“因为从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掠过海面,空气湿度大大增加,在南下的过程中遇到了丘陵地势的阻挡,所以就形成了地形降水。”
“地理学得真不错。”
“高一学的内容,现在还记得。我是理科生,上了高二就没学过地理了。”
“你想好以后学什么专业吗?”
“没有。现在有其他梦想的话,就是对飞行员梦想的不忠诚。”
“……原来你不光对朋友讲义气,对梦想也是。”
谢冲埋头吃牛排,不想再提梦想了。
“我没有经历过高考,不知道高考有多残酷。但是,我非常欣赏你为高考拼命的样子。等你取得优秀的成绩,成功的喜悦会蜂拥而至,那时你才能体会到奋斗的意义。”
“要是我也像你那样含着金汤匙出生,我就不这么拼命了。谁不愿意过轻松的日子?”
欧阳笑道:“我又不是游手好闲,我也很努力好吧?”
“我努力是为了有一个更好的出路,让家人为我骄傲,让他们都过得好一点。但是,你努力的目的是为了实现人生价值。”
欧阳停止用餐,竖起耳朵,认真地聆听谢冲说的话。
谢冲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说道:“我敢说,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同学,他们的苦恼都是怎么才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去大城市里看一看,以后找个更好的工作。但是在小城之外,我们的同龄人,有的在担心气候变暖会影响北极熊的生存环境,有的在担心人类活动会破坏亚马逊的生态平衡,有的为情所困,也有的在苦恼究竟实现哪一个梦想……每个人所处的阶层不一样,需求也会不一样。”
“咦,你小小年纪,居然了解过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
谢冲茫然:“那是什么?”
“啊……原来你不懂。”
谢冲确实没听明白,但是他不甘示弱:“我只是个见识短浅的高中生,要是你说的什么我都懂,那你就白长我那么多岁数了。”
“那好……我只想知道,你会为你刚才的苦恼而苦恼吗?因为你的苦恼只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不会。”西餐厅的灯光昏黄,但谢冲的眼睛却闪闪发亮:“只要不混日子,我就能挺直腰板生活。”
欧阳忍不住鼓掌:“你比我想得还要成熟。”
“咱们虽然见过很多次,但是你对我并不了解。”
欧阳笑道:“那你对我了解多少?”
“出身名门,在国外长大。拒绝了留在国外的机会,和妻子一起回国。现在是全国知名主持人,家庭幸福美满……这种程度还不算了解?”
“那我精通四门语言,上大学期间就翻译并出版了集,拿了艺术和法学的双学位,钢琴练到了演奏级别,还做过短暂的冰球运动员,这些你知道吗?”
谢冲傻眼了,欧阳则有些得意:“上大学时,有报纸对我做过专访,题目就是‘上帝到底给他关上了哪扇窗’。”
谢冲本来觉得自己不错,可是听了欧阳的话,他便低下了头。人家欧阳这才叫德智体全面发展,典型的文体两开花。
“不要气馁。”欧阳装模作样地鼓励道:“以后你也会很厉害的。”
“你翻译的集叫什么名字?我有空拜读一下。”
“别读了,你看也看不懂。”
……
谢冲忍不住要发怒了:“你可以炫耀你很厉害,但是你不能看不起我!我语文的阅读理解是我们班最好的!”
“可是拉丁文学不能用你做阅读理解的思维去理解,它更多的是靠一种氛围感。”欧阳优雅地擦了擦嘴,说道:“比如说,你现在非常开心地参加一个聚会,朋友们玩得很嗨,音乐合你的胃口,酒水香醇,一切都非常美好,美好到让你忘记所有的烦恼,仿佛生命中再也没有那么美好的夜晚了。你简直太幸福了,然后你纵身一跃,跳到游泳池,自尽了。”
哐当……
谢冲手中的刀叉掉了。
他的大脑飞快运转,拼命想着——此处的景色描写有什么作用?反映了主人公的哪些心理状态?主人公突然自尽,凸显了哪些矛盾?
欧阳微微一笑,读懂了谢冲的困惑:“我就说嘛,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也不懂。”
“没头没脑的,让我怎么理解?”
“这些文学作品就不能按照常规的思路来理解。很多描写、对话就像碎片一样,你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案,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如果非要解读刚才的故事,那就是在最幸福的时刻死去。这样的主旨,你能理解吗?”
谢冲果断摇头。他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不要费脑子想了。”欧阳不再秀优越感,而是诚恳地说道:“要理解我翻译的那些,除了要有充足的阅读量之外,还要理解近代的各种文艺思潮。没有足够的积淀,是无法理解的。”
可恶,又被他给装到了。
谢冲机械地嚼着牛排,说道:“总有一天,我也会说些你听不懂的东西,让你下不来台。”
欧阳笑道:“你可以把这个目标埋藏在心底,等那一天来临,你再尽情地笑话我。”
“哎,本来还想崇拜你的,可是你的态度太气人了,显得我很小心眼似的。”
“……好吧,你小心眼,反要怪到我的头上。”
欧阳的手机响了,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开始摸口袋,似乎在找纸和笔。谢冲见状,急忙将自己的纸笔递给了他。可是欧阳打了半天电话,一个字都没写。
挂了电话之后,他的额头冒出了点滴的冷汗。
谢冲说道:“你只管记呗!我又不是间谍,即便看到了你记的内容,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欧阳惆怅地摇了摇头,嘴里念念有词,但就是不肯记录。他转着高脚杯,冷不丁地说道:“你小时候在广州长大的?”
“嗯,从出生一直到十岁。”
“哦……那这么多年过去了,粤语肯定都忘记了吧?”
谢冲自信地说道:“怎么可能?学会一门语言,就像学会骑车、游泳一样。时间久了,生疏了,但是只要稍加练习,就会熟悉了。你不也会好几门语言吗?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哦……”欧阳有点走神:“你普通话说得这么好,一点儿口音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早就把粤语给忘记了。”
“我上小学之前不会讲普通话,回到老家后没法跟别人交流,我爸妈就给我报了一个小主持人的特长班,学校有什么活动都是我主持的。”
欧阳这才说道:“刚才那个电话,是一个广东人打给我的。他答应了我的采访,但是他说的话……”
“你没听懂?!”
欧阳默不作声,惆怅地喝了一杯酒。
谢冲哈哈大笑:“哎呀!怪不得你一个字都没记,原来是没听懂啊!”
欧阳的脸微微发红。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他模棱两可地说道:“没事,等我再打电话跟他确认一下就是了。”
“你是觉得求我很伤面子吗?没关系,我不笑话你!你再给人家打回去,那不是更没面子吗?”
欧阳豁出去了:“我只需要搞明白一件事情就行。”
“什么?”
“他说,他和他老婆一起来,他老婆是个残疾人,行动不方便,所以需要我提前准备好’绿蟹通豆’,他强调了好几遍,这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谢冲继续哈哈大笑:“原来你也有搞不懂的东西。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想问我又不好意思!”八壹中文網
“你说了不笑我的。”欧阳的脸更红了:“其他的我都听出来了,可是只有这个没听懂。而且我感觉很重要,一定要搞清楚。”
“这个简单,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以后不准再在我面前提你们家多显赫了。”
“……我本来也不想说,是你问的。”
“绿色通道。真是的,这么简单都听不明白。不是说你爸是香港人吗?你连这么简单的粤语都听不懂?”
欧阳轻拍了桌子一下:“啊!原来是这个意思!果然被我猜中了!我父亲是香港人,我又不是。我只是没学过粤语,要是学了,我早就学会了!”
欧阳也是个很骄傲的人,虽然他表面上维持着谦虚和风度,但是骨子里争强好胜,绝不甘心落在别人后面。谢冲猜中了他的心思,却不说破。还是给这个傲娇的中年人留点儿面子吧!
结完账,走出餐厅,外面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了。路上没有行人,就连出租车也不见踪影。
谢冲很是发愁:“今晚我怎么回学校?我总不至于走回去吧?”
“跟我住一起吧!”欧阳说道:“我住的酒店离这里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
“哎,但愿别耽误明天早上的早自习。”谢冲假意抱怨:“你一来找我,我就会倒霉。虽然刚才吃得很好,可是我不差那一顿好吃的!我不想让老师骂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