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骤然的温柔像变了一个人,语气和蔼可亲,“所以,你知道我是谁?”
青年流露出与阴郁气质截然不符的温驯,乖乖点头,“你是柔。”
安娜又指向贝拉,“那她是谁?”
青年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忽略了这个问题。
安娜又问了一遍,“她是谁?你知道吗?”
“阿瑟兰。”他心不在焉地补充,“柔、这么、喊她。”
安娜了然,看向贝拉,“看来我们两个认识,阿瑟兰。”
贝拉艰难又带着点生疏地喊,“柔……?”
肩膀忽然被碰了一下,安娜回过头,发现青年微垂着头颅凑在自己身旁,抿着唇,一副很期待的模样。
“?”
安娜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青年又靠近了一些,修长挺拔的身躯弯的像根被风压迫的竹子,将柔顺的墨绿色头发送到安娜手边。
安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举止,试探性地抬手在他的头顶轻轻摸了摸。
青年抿着唇,没说话,唇瓣间溢出了轻轻的哼声,像是愉悦。
他忍不住顶了顶她的手心,这才意犹未尽地站直身体,耳垂竟然泛起了浅淡的蓝色,表现得像一只对主人撒娇的大型猫科动物。
“……”安娜终于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你是谁?”
“阿尔菲诺。”他垂下了纤长浓密的眼睫,声音极轻,藏着某些柔软的情绪说,“这是柔、给我、起的。”
“那我们认识吗?”
青年点头。
忽然,他也想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浓密纤长的睫毛颤得飞快,视线不自然地移向一边,不知道是羞赧还是心虚,
“我是、柔、的丈夫。”
“……”安娜瞳孔地震。
贝拉哇哦了一声,“英年早婚哦。”
青年想到了什么,语速缓慢地补充,“我们、没有、孩子,有家庭。只有、你和我,没有、别人。”
“……”
“柔,只有我、一个、丈夫。”他目光坚定。
安娜已经说不出话来。
贝拉合理猜测,“看来你是个很花心的人,不然你老公怎么会强调一个这种两次量词?”
她又凑到安娜耳边压低声音,“不过话说回来你老公真的超帅的,离那么近都没看见一点毛孔一点瑕疵,有这种老公你竟然敢搞ntr?是人吗?”
“……”安娜面无表情地推开她。
贝拉也不在意,满含期待地问,“那我老公呢?我老公在哪?他来了吗?”
青年敷衍道,“你没有。”
安娜会心一笑,“哈哈。”
贝拉,“……”
街道上的场景在缓慢消失,安娜思想斗争了很久,最终妥协,“总之先回家吧,至于身份的事……先熬过今晚再说。”
青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一副要跟她寸步不离,生死相依的样子。
贝拉忍不住问,“那他呢?”
安娜回头看了一眼青年,漂亮的墨绿色眼眸正充满依赖地看着她。
她抿唇,艰难地说,“既然他是我的丈……男朋友,那我就不能扔下她一个人。”
顿时,名叫阿尔菲诺的俊美青年眼中流露出感动和灼热,低喃着她的名字贴过来,“柔……”
贝拉先推开了门,伸头进去张望了一圈,对安娜点头,“没人,进来吧。”
安娜拉着青年快步走向二楼,转头将房门关上,没想到贝拉跟着钻了进来。
她看着青年,欲言又止,“安娜,我觉得……”
青年忽然插嘴,真诚地问,“安娜、是、谁?”
贝拉用古怪的眼神看向安娜,“这真的是你的老公吗?会不会是骗人的?”
“……是吧?”安娜有些迟疑,“因为我看见他也有种熟悉感,还有种莫名的责任意识,好像如果把他扔在街上就会很担心……”
男朋友不依不饶,睁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问,“安娜、是、谁?”
被这双漂亮的眼珠子看着,的确没有什么抵抗力。
安娜说,“是我。”
他莫名有些兴奋,哦了一声,点头,“我、懂了。”
他懂什么了?
安娜一脸狐疑。
阿尔菲诺没说话,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因为太愉悦而把触手放出来。
在手机里,他看过。
这种,叫角色扮演。
在房间里待了没多久,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安娜打开一条门缝,隔着楼梯的间隙,看到了一双赤红色的脚。
妈妈提着塑料袋回来了。
安娜想起它早上圈日历的场景,主妇日,它应该是去超市了。
不久后,楼下传来开火的声音,妈妈的声音响起,“安娜,贝拉,准备下楼吃饭了。”
贝拉哆嗦了一下,问安娜,“那妈妈是我们的同类吗?”
安娜看向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贝拉眼中的「妈妈」,就是一个正常的妈妈。
她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做个测试。
安娜对贝拉说,“人只有两只手,两条腿。”
贝拉茫然眨眼,“废话,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安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放心地将青年按坐在床上,对他说,“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开门,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等我回来。”
青年乖巧地点头,一副温驯听话的样子。
安娜忍不住手痒痒一般摸了摸他的脑袋,带着贝拉出去。
妈妈的身影正在厨房里忙活,庞大而丑陋。
安娜表情不变,她转头看向贝拉,对方坐在餐桌前,左顾右盼,显然没有意识到「妈妈」这一形象有什么不对。
于是,她决定出言提醒,用一副’安娜’惯有的趾高气扬的样子说,
“贝拉,你可千万别忘了,我刚刚都跟你说了什么。”
贝拉蹙眉,“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说什么了……”
说着,她愣住。
安娜在楼上时说,人有两只胳膊,两条腿。
她缓缓将视线移到厨房,眼里的画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瞬间变得十足惊悚。
在意识到人正常人不可能有三头六臂之后,大脑第一次接收了妈妈的形象。
它身上还背着两个人,两个融化的,腐烂的,像失去了表皮一样的人。
而妈妈的本体更像是一块被揉碎了的肉块,勉强用几条腿支撑着身体,支撑着庞大的身躯,像一个真正的家庭主妇一样,拖着丑陋而巨大的身躯在厨房里不停忙碌。
这个东西,就是……「妈妈」。
贝拉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尽,她僵硬的转过头,朝安娜看去,对方正拿着一本杂志翻。
这时,饭做好了。
「妈妈」端着盘子碗和杯子,六条手臂各司其职,将晚餐摆放到她们面前,声音像男女声带杂糅在一起般的古怪。
“快点,趁热吃吧。”
说完,「妈妈」回到厨房忙碌起来。
餐桌上,牛奶杯里的牛奶变成了红色,盘子里的煎蛋更像眼球,三明治呈现出一种无法言说的腐烂黏腻感。
贝拉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原来,这就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