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怕，毛骨悚然的感觉。
纳西索斯明明戴着眼罩，唐柔却总觉得，他的视线锁在她身上。
像小刀，在凌迟她。
总有一种他要秋后算账了的感觉。
气氛也很压抑，同一辆车的阿瑟兰安静如鸡，屏住呼吸坐在驾驶位上，看起来很煎熬。
车厢气氛一度凝固。
唐柔很心虚，想起了人鱼说想追求她的话，明明两个人还没什么关系，莫名就是有种出轨被抓的感觉。
半晌后，听到他幽幽地说，“人类，果然太容易被骗了。”
唐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他继续说，“不然，永远留在我的世界里，怎么样？”
唐柔，“？”
他看起来很认真，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我会给你准备一些食物，那个世界很安静，只有你一个人，不会有人打扰你。”
唐柔，“？？”
“这样，你不但永远不会死亡。”他抬手，指尖顺着她的脸颊划过，“也不会被别人觊觎。”
唐柔避开他的手，“我觉得，不太好。”
人鱼垂头，眼罩对着自己落空的手指，似乎在发呆。
半晌后，轻声说，“我会疯的。”
他微微叹息，如雾化烟，“会想把碰到你的东西，都碾成灰烬。”
阿瑟兰已经抖如筛糠。
唐柔也头皮发麻，脸色发白，一副想要悄悄远离他的样子。
纳西索斯露出笑容，“开玩笑的。”
“……”唐柔觉得他刚刚的每个字听起来都很真心实意。
他握住她的手，冰冷的五指像玉做的镣铐。
“我舍不得让柔不开心。”
唐柔尝试抽手，抽不动。
想跑路的心越来越强烈了。
再次出发前往霍特丹，车辆再次多了起来。
现在去霍特丹已经从支援变成了调研。
在诺亚支援的车辆中，有个极其豪华的房车，几辆装甲车分布在四周，像在为它保驾护航。
这么大阵仗，里面坐的是何方神圣啊？
“那辆车上有个很特别的实验体，诺亚宝贝得很。”阿瑟兰及时向她解答。
唐柔用疑惑的眼神看她，“你又知道了？”
阿瑟兰谦虚地摸摸头发，“没有我不知道的八卦。”
也不怪诺亚的人那么精心护着那辆车。
要知道，那辆豪华的房车里，装着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算成功的活人实验体。
也是房车里同行的，女研究员的丈夫。
唐柔的心突地跳了一下，透过窗户朝那辆车看去。
房车侧面有个很大的六边形玻璃窗，恰巧里面穿着诺亚制服的女人开了窗，露出了那张脸。
唐柔见过她。
比幻境中看起来更加成熟了，不再是那个会随便哭泣的年轻女孩了，眼角多了些岁月的风韵，越发凌厉严肃。
“她是诺亚活人实验组的副教授级别人物，大概十几年前，亲手将自己的丈夫送上了湖人实验室。”
因为据说，心甘情愿接受实验的人，成功率比较大。
女研究员的丈夫事实上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又很普通的音乐老师，为了整日泡在实验室里，变得越来越忙碌的妻子，甚至辞职在家里专心做家庭主夫，一日三餐给女研究员送饭。
可以说是当代模范好男人。
可十几年前的女研究员并没有达到现在这样的地位，常常被训斥，不停加班。
某日，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告诉丈夫说自己想要一个孩子，现在自然受孕几乎不可能，所以需要去实验室进行改造。
一旦改造了身体，两个人就能怀孕了。
单纯的丈夫相信了，据说是自愿的，带着笑容躺到了活人实验的金属病床上。
唐柔心里越来越凉，像结了冰霜。
对上了。
跟她在幻觉中看到的都对上了。
但与阿瑟兰说的不同，幻觉里的丈夫，事实上知道妻子骗了他，但仍旧心甘情愿躺上了实验台。
为什么呢？
没等唐柔把这两个人的事情想明白，忽然惊愕地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阿尔菲诺！”她把阿尔菲诺忘在诺亚基地了！
心里正焦虑着，装甲车忽然震了震。
他们的车队刚行驶到来时路过的那座大桥上，人鱼心情还算不错，没有什么阴雨和海浪，大桥却无端晃动了起来。
车窗外传来了前车人的尖叫声。
“你们看那是什么！”
唐柔仰头去看看，看到了一片张狂又狰狞的墨绿色。
头皮又开始发麻。
“好像是巴别塔那个特级生物，快点上报联合体！”
前面几座装甲车上的火箭筒已经对准了拉索大桥上的那团墨绿色，就在他们已经准备好火力，即将开炮的时候，那团绿色消失了。
唐柔面无表情的等待着，听到人鱼在耳旁轻轻冷笑一声。
下一秒，身旁的玻璃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淡蓝色，看起来很可怜。
唐柔微微睁大眼睛，立即降下车窗，把那个小东西捞出来放在手上。
小小的章鱼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缠着她的手指，这副脆弱的模样大概只有面对唐柔的时候才会有。
前面的人还在惊恐无比地大喊，“在哪儿啊？它去哪儿了？”
“快点请求支援！情况很危险！”
唐柔这边已经扯了张湿巾把小小的章鱼裹了起来，托在手心里细细检查。
纳西索斯掀起眼皮，注意到唐柔看那只章鱼的眼神。
蹙着眉，有些担忧，那个丑东西变本加厉地蹭她的手指，她不但不生气，眼角眉梢都带着点无奈，却满含着纵容的意味。
连轻声呵斥的样子都带着宠溺。
咔嚓一声。
距离最近的阿瑟兰，眼睁睁看着戴着眼罩的人形特级生物，用那只修长白净到只适合养尊处优的手，捏碎了金属折叠桌的角。
她面色煞白地移开视线。
在考虑要不要换辆车，坐这辆似乎有点危险。
唐柔满心满眼都是手里这只章鱼，给它裹身体的湿巾瞬间被染成蓝色，她这才发现章鱼流了很多血。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湿润润的，仰头看着她，莫名多了些可怜脆弱的气息，像被抛弃的小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圆圆的眼睛下，像含了泪，抱着她的手指哼哼唧唧。
一丝丝冰冷的蓝色水珠顺着唐柔的手指滑落，让她忍不住心疼。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不问还好，一问不得了，小章鱼更是奄奄一息，一副快要连她手指头都抱不住了的样子。
阿瑟兰余光看见特级生物又开始摸仪表盘。
这下真的有些紧张了。
他不会把车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