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吗?”
唐柔翻开酒单,竟然真的开始挑选起来。
原本她和阿瑟兰下班后总会去酒馆喝一杯,尤其是碰到讨厌的项目和讨厌的工程师时,不喝一杯就感觉很难熬过接下来的一周。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两个人终于又有机会在一起喝酒,是在上帝之城。
可很快,翻页的手指停了下来。
唐柔皱起眉。
菜单上的文字,不是她认知中的任何一种字体。
“这是什么文字?”阿瑟兰露出同样的疑惑。
正常的泛亚洲文字,大多是以单个短符号为主,东亚霓虹汉字沿用华国古汉字,平假名起源于草书,片假名起源于楷书。
南亚东南亚大部分文字源于婆罗米文梵文系统,源自古印度字母,靠近西亚部分大多用阿拉伯语,马来文则是在此基础上叠加拉丁字母,往北则是使用斯拉夫字母系统。
这些文字系统几乎发散到了所有泛亚洲大中小国家半岛及岛屿国度,随着海平面上升和陆地结构变化后,更是统一使用汉字英语及肢体语言为联合体通用语言。
从没有一种文字,像这本菜单上的这样。
没有逻辑,没有结构,没有规律。
圈环和方块,线条和弯绕的纹路,如果不是以整齐的方式一行一行拓印在厚重的纸板上,唐柔甚至会以为,这是谁的恶作剧。
唐柔转过菜单,面向调酒师,“能推荐两款酒吗?”
调酒师欣然凑近,指着上面的某两串文字,“这个是我们店里的招牌,用了……”
他介绍得很热情,时不时凑近用那双上了妆的眼睛抛两个带有明显撩拨意味的媚眼,唐柔和阿瑟兰则是交换眼神。
那些文字古怪又陌生,可调酒师说出来的与之相对应的名字,都是耳熟能详的。
所以说,这座城市有独立的文字书写系统。
唐柔暂时将疑问存到了心里,她点了一杯威士忌,阿瑟兰则是调了一杯玛格丽特。
两个人喝着酒,各聊各的,调酒师在吧台前托着下巴抛媚眼。
阿瑟兰被盯得发毛,搓了搓胳膊,小声嘟囔,“挑谁不好,你挑她?小心被她那些爱犬们发现你小命不保……”
几杯酒下肚,唐柔露出微笑,佯装平静地问调酒师,“我看你们隔壁有个很漂亮的教堂,但被围起来了,里面好像有挺多人的,是不允许外地人进吗?”
调酒师迷离的眼神清醒一瞬,微微站直身子,警惕地问,“你说中心大教堂,你问这个做什么?”
唐柔眨了眨眼,“没事呀,就是好奇,这座城市的宗教色彩还挺强的,经常能看到教堂,海边不是还有白色的教堂建筑群吗?”
“对呀。”阿瑟兰也在旁边说,“单纯好奇。”
“好奇?”
调酒师神色古怪,张开嘴,“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太富有好奇心。”
“为什么?”唐柔晃了晃酒杯,露出人畜无害的温和神色,“我这段时间颠沛流离,想找信仰依托,你们信仰的是什么神?”
“我去旁边那桌看看……”
调酒师急于结束这个话题,端着酒瓶急匆匆地想走,却被阿瑟兰伸出一条手臂挡住,“没人喊你,我在这儿听着呢。”
话音语落,对方想走的情绪更加急切,仿佛多一分一秒都可能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他有急切的后退,“你们别问我了,不能随意讨论神灵。”
“那你至少要说一下你们的神是什么吧?”
阿瑟兰往前走,他就往后退。
桌面上的酒杯摇摇欲坠,本就放不牢,被调酒师的胳膊肘一撞,摇晃两下,险些掉在地上。
唐柔伸出手,托住他的手肘。
这一瞬间,对方的身体仿佛过电一般,猛地颤抖了一下。
“不能随意谈及神灵,因为……”
话说到一半。
舞池中央忽然爆发出尖锐刺耳的架子鼓声,重金属音乐在耳旁轰鸣炸开。
头顶的灯光暗下来,变成折射着缤纷色彩的琉璃球。
调酒师被这一声音乐惊醒,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唐柔皱眉回头望过去,在舞池中央看到了一队摇滚乐队,站在中间的人抓着立式麦克风,造型很奇怪。
明明是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那人开口,嗓音却极其低哑动人,低声吟唱的样子像在说情话。
头顶流动的灯光时不时从他脸上掠过。
个子高挑的男人拥有一头黑色碎发,面上围了古怪的网纱,勾起唇,双手握着麦克风,深情地吟唱。
只不过造型怪异,似乎为了迎合酒吧受众的恶趣味,明明是个男人却涂抹了干枯玫瑰一样暗红色的嘴唇,漆黑的发丝间伸出两条长长的白色兔耳。
一只耳朵向上支起,一只顺着柔软的发丝垂下双腿修长,腰腹紧窄,穿得很少,露出腰部一层漂亮而不过分夸张的匀称肌肉。
流畅的双腿外包裹着一层充满恶趣味的渔网袜,让人浮想联翩。
从乐队开始演唱,下面的观众就变得疯狂,大声嚎叫,不停地往舞池上扔金币。
唐柔这才注意到这个城市的通用货币竟然也是黄金,这一点,与地下交易市场一致。
不难猜出city of god的上下世界的统领者是同一拨人。
阿瑟兰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忽然对唐柔说,“以我多年来观察美男的经验来看,这个男的虽然打扮得比较夸张,但是姿色不错。”
说着意有所指地向后看了一眼,凑近唐柔的耳朵,小声叭叭,“绝对比这个调酒师好看多了,别看人家戴着兔耳朵。”
唐柔耸肩,“审美自由,着装无罪。”
明明声音动人,却要用奇异的造型来吸睛。
明明是个男的,却穿着渔网袜,大红唇,贴身暴露的衣服。
尤其是头顶上那两只兔耳朵,栩栩如生,仿佛会动一样。
唐柔盯着看,莫名觉得,两只耳朵像真的动了动。
她眨了眨眼,问阿瑟兰,“你觉不觉得刚刚他两只耳朵中有一只是竖起来的?”
“有吗?”
唐柔确定地说,“有啊!”
但是现在,男人头顶的两只兔耳朵全部垂了下来,柔软白皙,藏在凌乱的黑色发丝间,有种古怪的美艳。
是巷子里抽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