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杜莎项目大概是目前实验室里的操控实验巅峰,也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实验。
实验员依稀记得美杜莎项目好像和一份秘密文件重叠在一起,有一次她看到过。
叫什么来着……
什么什么计划。
一些名词在脑海里徘徊。
她低头看向屏幕里躺在玻璃房中的生物,看起来脆弱而无害,身旁丢着毒蛇蜕皮一般的黏腻外皮,新生的肌肤柔美而娇嫩。
人们总是会被美丽的生物蛊惑,事实上,大多数拥有漂亮外形的物种都含有剧毒。
美杜莎没有毒,却比有毒的生物更加危险。
女性实验员怔怔地想,她是恒教授项目组的成员,美杜莎外皮内还有躯体的事情理应由她发现,而不是一个刚刚进入基地没多久的饲养员。
她犹豫着,走出门,站在玻璃墙外,观察里面的生物,却有些看不明白。
忽然联想到那个饲养员走进去的样子,她好像也没受什么伤,就是被咬了一口,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避开那些错误吧?
好像除了割破手之外,这只注射了麻药的美杜莎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这样想着,实验员开始往自己身上套厚重的防护服。
又不放心地带上了武器,提起唐柔扔在地上的金属箱,走进封闭通道。
美杜莎现在的生理特征怎么看都是女性,正蜷缩在房间一角,在麻醉剂的作用下微微抽搐着。
实验员不合时宜地想,它好漂亮。
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正从湿漉漉的浅褐色发丝中露出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诡异的同时又让人感受到真切的美感。
即便同为女性,实验员都下意识屏息,被惊艳。
可很快清醒过来,又开始觉得它这样不好,这可是恒教授的项目,它脆弱美丽的模样,像毒药般惑人放荡。
仿佛不着寸缕是它的问题。
异种生物没有一点羞耻心吗?怎么不遮掩一下?
……万一让实验室里其他男性看见怎么办?尤其是恒教授看见了怎么办?真是不知羞耻。
实验员胡思乱想,怎么也控制不住,硬生生地想要转移视线,却发现美杜莎出现了一些变化。
它的胸部在缓慢变得平坦,肩膀更加宽阔,手臂修长,腰腹紧窄,连脖子上都出现了极为清晰的筋线,诱惑又隽美。
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变换成男性。
实验员眼睛转了转,又硬生生地粘在它身上,移不开。
它很白,好白,是深海物种在水里浸泡着,常年不见天日的白,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即便颧骨有两条狭长的缝隙,是未睁开的复眼,还是让人觉得好美。
视线向下,看到了它异形的下半身,即便没有双腿还是让人浮想联翩。
实验员想到之前实验室里那些男性看待女性特征的美杜莎时,垂涎欲滴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如果它永远是男性特征该有多好。
那双红褐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实验员心中泛着密密麻麻的恐惧,却强迫自己镇静,回忆着刚刚饲养员的所作所为,也学着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靠近。
“不、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那个饲养员是怎么做的来着?
她依稀记得对方把女性美杜莎的头抱到了自己腿上。
难道要拥抱它才行?肢体接触吗?她可以试一下。
年轻的女孩慢慢靠近,动作温柔友好。
“我是来帮助你的,我不会伤害你。”
美杜莎一动不动,像是默许了她的靠近,这对于实验员来说无疑是一种鼓励。
她凑得更近,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甜美,“不要怕哦。”
很简单嘛。
看来饲养这些异种生物,跟饲养猫猫狗狗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动物而已。
实验员这样想着,眼中也带上了运筹帷幄的笑意,戴着厚重手套的手已经靠近了美杜莎的头颅。
却在掌心碰上的前一秒,感到毛骨悚然。
下一个瞬间,她猛然向后退去,只听见轰隆一声,原本所在的地面被巨大的尾部砸中,地板出现了深刻狰狞的凹痕。
实验员吓了一跳,喉咙里发出尖叫。
美杜莎更加激动,那双眼睛已经由暗红变成了鲜红,像快要滴下血来,比普通人类要大出许多的身体开始分裂,生长出森然锋利的外骨骼,像一片恐怖的盔甲。
实验员惊慌失措地举起炮筒,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美杜莎连开数枪,一边开枪一边尖叫。
巨大的阴影兜头砸下,尾部轰然扫过来,金属箱和手里的炮筒瞬间被拍飞,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扭曲变形。
实验员跌坐在地,嗓子里发出惶恐的呜咽,而那个渐渐褪去麻醉剂作用的生物正在缓慢朝她靠近,像一头准备捕食的猎豹。
她忽然就想起来了。
美杜莎项目和一份秘密文件合并在一起,另一个项目的名字,叫……
造神计划。
他们要造一尊由人操控的神。
实验员尖叫一声,终于恢复神智,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身上携带的部件不断往下掉,一只针剂掉在了门槽,她都没有发现,跑出封闭通道,摘下手套,拼命按关闭键。
直到厚重的金属门在眼前关上才松了口气,浑身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的脸色泛着潮红,很难受,因为过度紧张和剧烈的奔跑而不断喘息着。
实验员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感觉身上很热。
她解开了外套,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觉得更加难受。
她忽然涌出一阵委屈,夹杂着渴望,很想见到恒教授。
这样的念头一出现在脑海,压都压不下去。
她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现在那个清冷禁欲的教授面前,低声啜泣着引起他的怜惜。
或许努力一些,可以撕下他面具一般无动于衷的冰冷表象,对她燃烧起疼爱的欲.望。
或许他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抚她。
或许她能在对方的怀抱中哭泣。
想到这里,实验员开始颤栗,她扶着墙壁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打开门走出去。
却忘记关闭实验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