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相国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只是他毕竟是朝廷的丞相,是百官之首。文官治国,武将治军,劝谏是文官的事,我一介武夫能有何为,但行军令而已,难道要我背叛相国嘛?”
刘凛听出了徐荣有些许动摇的意思,便趁热打铁。
“我等俱是汉室之臣,为国效力,理所应当,将军难道忘了洛阳皇城付之一炬的惨状吗!公卿百姓都遭了毒手,一国之相,岂能做出此等事来。非将军背叛相国,而是相国背叛了朝廷。有郭开、赵高等先例在此,还望将军早做打算!”
徐荣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刘凛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说辞来,似乎已经脱胎换骨,与之前的那个放浪形骸,嗜酒如命的辽东酒徒已有天地之别。
“荣有一言,也请怀德直言相告!”徐荣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反问着刘凛,因为他对这个老部下的巨大反差,深感疑虑。
“将军但说,在下知无不言!”
“怀德与往昔判若两人,前几日谋划抵御诸侯联军时,我便察觉到了,此为何故?”
没想到我这个前世居然是个不羁的酒徒,刘凛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把曹植和乌巢酒仙淳于琼联系到一起,心想这两人结合在一起,不就是以前的倒霉蛋刘凛嘛!
刘凛觉得好笑,不禁发出声音,没错,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在跟领导开会讨论大事的时候,居然yy地笑出声来。
刘凛觉得自己社死到极点,但是当看着徐荣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时,刘凛脑经一转,想到三国演义里文士遇到危险时,保命用的战术大笑,也跟着学起来。
“哈哈哈!”只见刘凛仰天长笑,“昨日何日,今夕何夕?”
说完把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内踱起步来,“昔日天下清朗,可无我,今日世道混浊,无我不可!胸有大志,拯救万民者,方是大丈夫所为!”
震惊!谁能想到一介底层武官,竟能说出这番言辞,徐荣闭口缄默,说不出话来,但在心里已经暗暗地下定了主意。
古人云,天作孽犹可为恕,自作孽不可活,董卓的暴行的确天怒人怨,否则关东诸侯也不会兴兵来犯,自己一意孤行,也是助纣为虐。况且眼前这个一向不成器的同乡部下,尚且能将天下人,天下事揽在肩上,难道自己反不如他吗!
“听怀德一席话,荣如梦初醒!”徐荣摆手示意刘凛走近些,“我意已决,今后不在为董贼爪牙!”
“将军大义,受某一拜!”刘凛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通,本以为很难,没想到领导这就被自己说服了,“借此一拜,凛为天下人谢过将军!朝廷有望得救矣!只是此时不宜声张,仍需假以时日,静候良机!”
“怀德请起,实不相瞒,朝廷迁都时的惨状,我也有所耳闻,洛阳百年繁华,竟一朝化为灰烬,千家富户,万家黎民,死者十之八九,生者也是奄奄一息,消息传到我这荥阳时,当日城内便有百余户离乡,而后家家大门紧闭,畏军如虎!我也于心不忍,某誓要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
说着徐荣的眼敛便流下几行热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来董贼的暴行真的戳到他的心里去了。
当夜荥阳官署内摆起了庆功酒宴,都尉以上官员均参加宴会,刘凛与徐荣推杯换盏,彼此之间也心照不宣地建立起了某种联系。
二人心里都默默肯定,交下了对方这个朋友。
这是刘凛第一次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交的第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朋友,汉朝的高粱酒度数不高,粗米二斛曲一斛,得成酒六斛六斗,连啤酒的一半劲都没有,跟个酒酿差不多。
刘凛用着犹如团建会餐时,要把领导喝趴下的那股子狠劲,敬了在座的同僚,众人莫不称奇,惊为海量天人。
尤其是徐晃,对这个能打能喝的豪杰佩服地五体投地,在酒过三巡后,还是徐晃坚持要送刘凛回居所休息。
徐荣随即命人在城西收拾出一套干净的宅院,让这个腹有良谋的同乡暂时住下。
夜里酒劲散去的刘凛,摇摇晃晃走到院里的长廊,抬头望着斑斑点点的星夜长空,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反复琢磨,也被吓出一身冷汗。
自己好像策反了徐荣,但是为谁策反,连自己也搞不清楚。朝廷或许,都不知道有刘凛这号人,诸侯们刚被打败,估计正咬牙切齿的骂着自己。
不明不白里,刘凛却感到一阵后怕,自己还是太胆大了,居然就这样跟长官表露了自己的立场和心声,要是他给自己安上一个怀有异心,私通款曲的罪名,那小命铁定没了。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熟络了自己的上司,荥阳的太守,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他要是把自己当成升官的筹码,恐怕白天就被押送回长安,现在也不会还能在廊下赏月了。
大好河山,区区董贼怎配拥有!
以前的刘凛除了好口酒外,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不抽烟,不打牌。
有人问他,你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他总会沉默片刻答道,我的人生意义多了去了,陪两情相悦的爱人游遍大好河山,陪伴孩子一天天长大,陪父母一天天变老,再琢磨琢磨自己喜欢的三国,这辈子就可以平凡地过去了。
可是现在,刘凛来到了这个异世界,如果再有人问他,你的人生有什么意义,他一定会斩钉截铁,目光如炬地回答。
除暴安良,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