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在决定北上用兵人数之前,当先解决另外一个问题!”荀攸开口道。
“还有什么问题?”刘备一脸疑惑。
荀攸开口,只说了两个字。
“祁县!”
徐庶望向地图上,祁县被着重地标记了出来。
这块地方,如鲠在喉,让人欲拔之而后快!
“奉孝,此番锦衣卫于祁县探查,可有发现?”
郭嘉摇了摇头:“子度先生与曲阜如今都被派到了北境探明各方敌情,我只得将锦衣卫大部分人马派往祁县,据潜伏在祁县城的探子回报,除了前段时间,祁县多了不少流民迁入之外,包括祁县王氏在内,都安分的很!”
“祁县王氏,没有招募兵员吗?”徐庶问道。
郭嘉摇了摇头:“并无!”
“可有入王家府邸探查情报?”荀攸问道。
郭嘉叹了一口气:“锦衣卫新建,除子度先生和曲阜之外,并无绝强高手,剩下的人做些潜伏工作还行,王家毕竟戒备森严,我也曾尝试过,最终只留下了几具尸体,为此,我还来找你报销过一次安置费用呢!”
荀攸一愣,这才想到前两天郭嘉来向自己要了一笔钱。
“那近日多了不少流民,是为何故?”刘备开口问道。
郭嘉面露苦笑:“主公,如今乱世,流民到处迁徙,倒是常见的很,若非情报中祁县最近接纳的流民过多,我也不会特别关注!”
“哦?奉孝可有查到这些流民都被谁接纳了?”荀攸捕捉到了细节。
郭嘉没有犹豫,回答道:“祁县,以王氏一家独大,其余大小家族,也都依附其生存,自然是被王氏接纳了!”
刘备一急:“流民数量有多少?”
“这点,倒不是很清楚,但据祁县百姓的口口相传,怎么也在万数左右吧!”
“几位先生,祁县王氏会不会以这万人左右的流民充作军队?”刘备问道。
徐庶笑着摇了摇头:“主公勿虑,既是流民,大多是饿得面黄肌瘦,想要调养好,尚需数月时光,若想将流民训练成善战之士,则非年余功夫,不可成也!”
荀攸也是点了点头:“正值春耕,以王氏这类家族的习惯,此时招募一些流民为其治下田地耕作,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那以几位先生之见?”刘备问道。
三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回答道:“祁县王氏,暂时可不用去管,想来哪怕其有异心,只需留有足量的城防守军,则可保证晋阳不失也!”
刘备点了点头:“那留多少兵马留守晋阳?”
这……
三位谋臣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张飞身旁,小将郝昭跃跃欲试,被张飞一把按在了座位上。
“你给我安分点,听几位先生安排!”
最终,三人商量之后,还是徐庶站了出来。
“主公,晋阳城防一事,实在是不好说,若无外敌侵扰,哪怕是千余人维持治安即可,若有强敌来犯,纵使万人守城,亦有困难!”
“与其探讨留守人马多少,倒不如考虑,此番欲打赢广武一战,需要人马几何!”
刘备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
“那以几位先生之见,此番广武一战,我们当率多少人马北上?”
徐庶苦笑道:“依广武城防而守,极为不智,我等必将与其正面交战,加上五千踏白军在内,我言,若不派遣两万人马北上,恐战事不利也!”
即便是派出了两万兵马北上,那刘备一方也只有两万六千样子的兵马!
面对的,将是于夫罗部和王机率领的加起来共约十万兵马!
哪怕是先前几人之计成功,南匈奴部派兵牵制住了于夫罗部,自己这两万多兵马,还要面对王机率领的五万余兵马!
这五万兵马,可不是秦耀一战就杀掉的五万杂兵,其中三万,可是久经战阵,精通骑射的乌丸骑兵,一对一尚显困难,更何况是己方兵马还比对方少的情况下!
当然,几位谋臣也不会傻到跟对方玩数字游戏。
军阵,策略,计谋……
这些,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以,三位谋臣有自信,以己方两万多兵马的话,是可以赢下这场仗的!
但这样一来的话,留给晋阳的守军,那就只剩下三千了!
而且因为最精锐的一万游奕军,可都是适合战阵的枪骑兵,这一万人,是不可能留下来用作守城的!
能给小将郝昭的,至多是一些步兵配合一些弓弩兵,加在一起,三千之数!
倘若祁县王氏借机发难,纵使三位谋臣有千般计划,也无济于事!
几位谋臣一顿针对现实的分析,刘备听完,也是陷入苦思。
郭嘉见刘备愁眉不展,也只得笑笑宽慰道:“主公也不必这般忧愁!”
“嗯?奉孝此言何意?”刘备疑惑道。
“此番,关将军屯兵兹氏,若白波谷一直没有动兵的念头,可让关将军撤回一部分兵马,用于晋阳城防之用,此外,平陶、大陵由李乐将军统率的城防军,也可在完成城防建设后,调回一部分来协助晋阳防御,如此,可保无虞!”
刘备看向另外两人,见二人也是点了点头。
这才拿定主意,看向张飞身旁的郝昭。
“郝昭!”
“小将在!”
“此番,我将与几位先生还有翼德等人,率军两万北上平乱,留给你的守军,只有两千步兵,五百弓兵,五百弩兵,你可有自信镇守晋阳城?”
郝昭深吸一口气,自知自己这一生最重的担子来了!
面露红润,连忙抱拳道:“誓与晋阳共生死!”
“好,那我就将晋阳城,托付给你了!”
“不过,你也不必压力过重,以几位先生推断,晋阳难起刀兵,你只需谨慎对待祁县动向即可,若有情况发生,即刻传令关将军等人率军回防!”
“切不可,鲁莽行事!”
最后,刘备很是郑重地吩咐道。
“小将谨记!”郝昭认真地抱拳回应。
“众将听令,此番,我将亲自统军,着张飞为先锋,徐庶为军师,郭嘉为副军师,荀攸沿途提供后勤补给,共计兵马两万,北上平乱,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皆是站了出来。
“属下/末将领命!”
整军三日,刘备披挂,骑在飒露紫上面,身旁,是跃跃欲试的张飞,身后,有军师徐庶,副军师郭嘉等人相伴。
两万大军,浩浩汤汤,开往广武,与黄忠会师一处,准备与王机展开决战!
与此同时,各方也是收到了不同的消息。
先是祁县。
小青年王凌,拿着一封书信朝着城外的一处山庄赶去。
“樊将军,李将军,晋阳情报,刘备那厮,终于是率大军北上了!”
一脸兴奋的王凌话音刚落,就觉一把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吼那么大声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阴影中,走出一道高大的人影。
正是董卓手下大将,樊稠!
王凌赔了个小脸,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脖子上的钢刀挪开。
嘿嘿一笑道:“樊将军还请放心,此处,绝对没有外人经过!”
这处山庄,原本是祁县王氏的一大农耕地,在护送完董白后,假道伐虢,控制住祁县王氏的三千飞熊军就安置在了这里。
原本,这个山庄有王家隐匿的人口一万多人,按照樊稠李蒙的要求,这一万多本就被剥夺了大汉户籍的奴仆,男子尽数被杀害,至于女子……
则沦为这三千飞熊军的玩物了!
正值春耕,这处山庄却不事农事,如今掌管祁县王氏大权的王凌却不敢有一丝怨言!
毕竟,那数千个血淋淋的脑袋,还让他记忆犹新!
往日,除了王凌护送生活物资,已经传递情报外,这里便再无外人到访。
一应飞熊军的吃穿用度,皆由王家供应,生活起居,更是由那些被杀害了家里顶梁柱的女子负责。
三千飞熊军,在这个山庄,俨然过上了奢靡的生活!
哪怕是领军的樊稠、李蒙,也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的非常的惬意自在,哪像之前在长安,玩弄女子还要自己花钱出去买!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若因为你一人之失,害了我家相国的大计,不止你我,哪怕是你远在长安的叔父,都得问斩!听明白了吗?”樊稠恶狠狠道。
王凌擦拭了一把冷汗,忙不迭道:“明白了!”
“进来吧!”樊稠反客为主。
王凌恭恭敬敬地跟在了身后。
进入到山庄,原本是王家人来此收受赋税时休息的别院,此时已经被一众飞熊军将领据为己有。
一入到里面,便能听到一阵靡靡之音。
王凌瞟了瞟,一旁一个壮汉正脱掉了上衣,脸上蒙着一块纱巾,而他面前,七八名妙龄女子衣衫褴褛地跟他玩着躲猫猫。
“嘿嘿,美人,你们都在哪里啊,可别让我抓到哦,抓到的话,可是要接受惩罚的哦!”
王凌认识此人,这人正是这伙飞熊军的副将,李蒙!
玩的是真的花啊!
王凌暗自摇了摇头,对那几名面露恐惧,向他一脸求助的女子看都不多看一眼。
身为世家子弟,对待这些低贱的奴仆,那就只是像看一件货物一般,他怎么可能为了几个下贱的人,而去惹怒对方明显不好惹的副将呢!
他摇头,也只是觉得这伙人玩的太低俗了。
哪像自己这些世家子弟,玩的可就文雅多了,也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
呵,西凉莽夫!
樊稠喊了几声,李蒙在内的一众将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手中的事情,来到了正堂议事。
但即使如此,众将依旧是左拥右抱,享受着王凌供应的糕点吃食,酒气熏天,饶是王凌已经遇到过几次,都不由地皱了皱眉。
樊稠坐在主位上,身后二女替他揉肩,一旁有人伺候着喂酒喂吃食,哪怕是案几隐藏处,也能看到一个女子的脑袋一上一下地忙碌着。
樊稠眼睛微眯,鼻息稍重,开口问到:“晋阳当真出兵了?”
王凌点了点头,置身堂下,似乎自己与这一众将领格格不入。
连忙道:“以我们在晋阳城的眼线回应,刘备亲率两万大军北上,如今晋阳城空虚,两位将军可立即发兵,必定能一战而定!”
“唔……”樊稠眯着眼,长长地哼唧了一声。
“不急!”
目送原本跪着的女子远去,樊稠才是神色慵懒地摆了摆手。
王凌一急,正欲开口,樊稠瞪了他一眼:“将此件情报,一应传书至长安,再由李儒决定何时开始行动!”
王凌无奈,只得称诺。
见樊稠心情稍好,才开口问到:“樊将军,此番我王家不惜得罪刘备,只为表达对相国之忠心,我叔父那边……”
樊稠摆了摆手:“相国何时亏待过对他忠心之人,你此番,照顾得我们很好,隐藏在你家的一万大军你给我看管好了,这次功成,我亲自为你请功!”
王凌一喜:“谢过大人!”
樊稠一笑:“只要你们乖乖的,何愁荣华富贵,也就是你家那叔父做事有点迂腐,相国想用他,又怕他心生抗拒,这次才不经过他的同意,直接让我们找到你了!”
“你办事,就比王允靠谱多了,这次如果能替相国翦除一个心腹大患,不久的将来,除了王司徒之外,你们王家再出一尊三公,也不是什么意外啊!”
王凌兴奋的鼻息都沉重了,连忙抱拳道:“樊将军请放心,此番攻打晋阳,我王氏必将鼎力相助!”
“哈哈,好,那你先下去吧,不要打扰我们商议军机大事!”
“诺!在下告退!”
……
长安,贾诩府上。
贾诩一脸无奈地看着李儒:“我说李文优,你就没自己的事情干嘛?天天来找我作甚?”
匆忙赶到的李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幽怨地白了一眼贾诩。
“你以为我愿意来啊,要不是并州急报,我才不来找你!”
说是没事情不来,可就这段时间,李儒差不多是每隔一天就来贾诩这里待上个半天,美其名曰学习。
学习!
学个屁!
李儒很是利索地脱掉了靴子,爬上了坐塌。
“坐啊,傻站着干嘛!”
“哦,对了,上次的你家乡的穹窿瓜还有嘛,快快拿上来,口渴的紧!”
看着李儒一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模样,贾诩额头一阵黑线。
穹窿瓜是一种产自西域的甜瓜,在如今的西漠(哈密)已经有上千年的种植历史。
这段时间,自己西域的友人行商至此,给自己送了一些穹窿瓜,上次李儒来,自己分他吃了一些,没想到还被惦记上了!
“有,稍等片刻!”贾诩拿李儒没办法,只得吩咐下去。
不一会,二人分坐两边,抱着穹窿瓜一顿乱啃。
贾诩吃完一块后,用布巾擦了擦手掌:“你不是说有并州急报吗?”
“唔唔,有!”
一边吃瓜,李儒从袖口掏出一个用火漆封好的军报,随手扔给了贾诩。
这特么,都还没看过就来找我?
贾诩看着有李儒手印的军报信件,嘴角微微抽搐。
“你不先看看?”
“不用了,你看吧,你这瓜不吃了吧,不吃我吃了!”李儒毫无文人形象地将贾诩面前的几块瓜夺了过去。
贾诩无奈,只得拆开一看。
良久,李儒已经干完了所有穹窿瓜,擦了一下手掌,靠在塌上满意地摸着肚子。
见到贾诩的脸色沉重,这才开口问到:“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贾诩点了点头:“先前我们失算了,没想到这刘备真的能扛住封王的诱惑,为此,以那群汉室宗亲为首的汉室老臣们,都对刘备大为肯定,赞其为大汉忠臣!”
李儒点了点头:“据线报称,刘备此人,确有大志,为封王一事,和自己手下的文臣闹得不可开交,差点导致文武对立!”
贾诩叹了一口气:“仅仅九个字,就能让原本形成对立的文武再度齐心,这秦汉明,当真恐怖啊!”
“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言语简短,但却微言大义,深谙发展一道!”李儒不吝褒奖道。
“不过,任他秦汉明能劝他主认清时事,但你我也早有打算,刘备与长安朝廷之间有所瓜葛,董公对其信赖有加的消息,也已经是传遍天下了,虽未封王,但也已经坐实了!”李儒笑道。
贾诩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天下诸侯,虽其心各异,但想以此玩弄他们,还差了许多火候,也就张杨这种……愚钝之辈,才真的相信了他刘备封王的消息!”
“哼,一个不知好歹,鼠目寸光的家伙!”李儒冷哼道。
嘲讽了张杨一句,李儒又展颜笑道:“不过,没想到分化黑山之举,再加上蛊惑了张杨的行为,倒是给刘备方添了一把大火,如今,黑山军率部十万北上,若无意外,应该已经在肆虐太原各地了吧,刘备方恐后院失火,自顾不暇了吧!”
贾诩摇了摇头,放下军报道:“十万黑山军,被挡于沾县城外,并没有进入到太原郡!”
“什么?”李儒惊呼出声。
随后就是眯紧了眼睛,摸着自己的山羊胡道:“先前有军报传回,黑山军的实际少主,霍乱天下的张角之女张宁为深觉被欺骗的张杨射伤,危在旦夕,莫非她没死,组织起了防御,抵抗住了黑山军北上的道路?”
贾诩苦笑地摇了摇头:“张宁是没死,不过,抗击十万黑山军的,另有其人!”
说着,将信件往前一递。
李儒心中不解,连忙接过信件一看。
呼……
军报信件飘落在地,李儒愣在原地良久,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直到贾诩提醒,李儒才是如梦方醒。
“这世间,当真有此等鬼神难测之人?”
贾诩表面倒是显得很平静,但内心也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还是小看他了呀!
李儒不复先前洒脱,沉着脸将军报看完。
“文和,依你之见,如今的情况如何?”
贾诩抬起茶杯,微抿一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儒点了点头,贾诩所言,正是他的想法,他先问贾诩,也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别的意见。
“虽然十万黑山军让我们大失所望,但幸好,以你的布局,这十万黑山军也不是真正的杀招,既然他秦耀心系上党百姓,那便让他疲于奔命吧!”
“袁绍那边?”李儒有些担忧地看向贾诩。
他们布局,自然是不会放过袁绍这么大的一方势力的,但针对袁绍这么一个四世三公,纵使李儒自信,也不敢功成。
“放心吧,袁绍意图染指冀州,韩馥虽无能,但手下能臣武将繁多,前些时日绝粮之计,搞的袁绍是苦不堪言,他是不会放过能借道并州兵发冀州的机会的!”贾诩开口道。
有贾诩做包票,李儒也是放下心来。
“如此的话,这秦耀非数月不能脱身上党,其余方面,都在正常进行!”
“依文和之见,埋伏于祁县之兵马,何时攻打晋阳为妙?”李儒开口询问道。
贾诩放下茶杯,淡淡道:“当刘备方深陷战事,无法抽身之时,便是最佳时间!”
李儒点头:“好,我这就传信给樊稠!”
说完,李儒不敢再停顿,正欲转身离开,就听到身后的贾诩说道。
“文优,若此番战事失利,你……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