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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笑傲神书
    原来谢霆身身受内伤、外伤,气力衰竭,内息涣散,眼见敌人追来,自知无法抵御相抗,心生一计,运起寒玉八方六合功,把全身热息吸收聚入丹田,而将寒气散于体表,整个人即时犹如一具冰凉的尸首,连呼出的气息也不带丝毫热量,雪粘不化,任由岳海青在其身上堆雪,砌成一个雪人。

    薛副堂主适才破坏的两个雪人,只不过是谢霆与岳海青事先设置的,用以分散追兵注意力,缓解他们对雪人的惊恐。

    谢霆躲在雪人里疗伤,实是冒着极大危险,任何人只须往第三个雪人刺上一剑砍上一刀,他就得暴露。因而往身上堆雪前,谢霆先往山上行走至悬崖边,随后倒着脚步回来。由此杨元庆等人追至第三个雪人时,看到的便是两行脚印,注意力也由此被吸引。只可惜徐静波虽然发现诡异,却未深究下去,以至被谢霆从身后袭击,不明不白丢掉性命。

    谢霆杀了徐静波,立即挖雪坑,岭上积雪很深,两人一块动手,很快在路边低洼处挖出一个大雪坑,把徐静波尸首埋进坑里,接着把血迹覆盖于雪下。处理好尸首后,谢霆仍坐原地运功疗伤,岳海青再往他身上堆雪,砌成一个雪人模样。重施故伎,把神农帮和嵩山派的人相继吓走。

    这时只见谢霆脸色白惨惨,脸上、眉毛、胡子上竟然结出一条条冰棱。岳海青心中十分担忧,刚才谢霆两次破雪而出,精神面貌甚是不错,这次怎会如此?

    过了好一会儿,谢霆终于睁开眼睛,从嘴里吐出几块小石子,长长呼了一口气,道:“好险,好险!”原来运使寒玉八方六合功极耗内力,他所受内伤本重,前两回尚能勉强支撑,第三回气力已枯,热息怎么也收拢不了,脑袋上的雪开始融化成水,眼看便要露出破绽,当下便只勉强运气聚拢热息。那时的谢霆将四肢百骸的内力全用于运功,实无暇他顾,别说杨元庆,单一个嵩山派二三代弟子便可轻松打倒他,能吐石扮鬼吓走他们,实是侥幸之极。

    谢霆歇足力气,站起来道:“阿青,有力气未,可以走了吗?”岳海青道:“我没事,霆哥哥,你两只脚烧得这么伤,得马上去看大夫敷药。”谢霆点点头,与岳海青觅路下山,到达一个名主为畔湖弯的大镇时,天色已亮。两人沿街找去,找到一间“齐心堂”医馆,进去治疗,大夫见得谢霆身上伤口处处触目惊心,立即放下手中活儿,替他施药医治,清理包扎,直到日已过午,才处理完所有伤口。

    正在这时,只见一管家打扮的人匆匆奔进药店叫道:“掌柜,掌柜,买几支最好的老山人参。我家老夫人忽然躺在床上动不了,快要断气,要人参吊一吊性命。”药店掌柜忙道:“有,有!有极品的老山人参,马上拿给你。”

    岳海青听了“要人参吊一吊性命”这话,登时心想:“霆哥哥只处理了外伤,内伤还未医治,其实他内伤才最主要,如果炖几支参,喂他几口浓浓的参汤,那便病情好转快得多,得尽早逃离这是非之地。”但见那掌柜从里间取出一只黄木匣子,珍而重之的推开匣盖,现出六枝大拇指粗的人参来。

    岳海青生于富豪之家,知道人参越粗大越好,表皮上皱纹愈多愈深,便愈名贵,如果形如人身,头手足俱全,那便是年深月久的极品了。这六枝人参看来也只寻常之物,并没什么了不起。那管家拣了两枝,匆匆走了。

    岳海青取出两锭银子,将余下的四枝都买了。药店中原有代客煎药之具,当即分成两次熬成参汤,端给谢霆,谢霆每次都是仰头咕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犹如喝酒,笑道:“这老山人参,味道没有在金兰殿喝的烈酒香。”岳海青道:“霆哥哥,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伤身。”谢霆微微笑道:“酒能活气行血,若不是打架前喝了一坛烈酒,助长神力,这时早于葬身殿中。大夫,我伤势未好,就在馆里住上三五天可好?”

    大夫齐魁见他们出手阔绰,连忙道:“可以,可以,我馆本来就有为病人准备的床位。”立即派伙计收拾好两张床铺。

    谢霆道:“再麻烦齐大夫去街上给我买十斤酒来,待我以酒送药。”岳海青惊道:“喝了参汤怎还能喝酒?”齐大夫也道:“酒性药性相冲相克,喝酒只能加重你的内伤。”谢霆说道:“我以前受了伤,师父从来是让我以酒送药,好得特别快,不会有错的,快去买回来。”

    齐大夫说他不过,只好答应,伙计刚刚出了门买酒,一名轻袍缓带、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的中年书生踱了进来,只见他帽上一块玉光润细腻,碧绿似潭,颊下三柳黑须,面如敷粉,长身玉立,神情甚是潇洒。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

    齐大夫连忙迎上去,道:“请问客官有何需要?”中年书生扫了一眼谢霆与岳海青,说道:“大夫,最近我心跳得得厉害,还伴有气喘,夜不能寐。”

    齐大夫道:“这好办,客官请坐,我来给你把把脉。”谢霆向岳海青撇了撇嘴,让她快走,岳海青登时明白,此人气色绝佳,那里会是什么病人,定是追踪而来的敌人,摇摇头,双眼注视谢霆,眼光中露出坚定之意。谢霆连打眼色,岳海青不但不走,反而伸双手抓住谢霆的手,用力握了握。

    那齐大夫把了一会儿脉,道:“请张开口伸出舌头。”中年书生伸出舌头,齐大夫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道:“客官脉络平稳有力,心气旺盛,脸色红润,印堂光亮,舌形、舌色、舌神皆优,不似得病之躯呀。”

    书生哈哈一笑道:“身子无恙,却有心病哪。”站起来走到谢霆身前,深深一揖道:“请问这位朋友是谁?在下见得朋友举止豪迈,神色凛然,心生仰慕结交之情。”谢霆拱了拱手道:“在下谢霆,阁下莫非是逍遥派‘笑傲书生’黄千绘黄掌门?”中年书生又是哈哈一笑道:“好眼光,你我二人素昧平生,从不曾见过面,谢兄弟竟然一眼就能认出小生,了不起,果然了不起。”

    岳海青心中一动:“逍遥派?当初爹爹从香山至广州,曾想将七彩虹珠献给一位黄姓掌门,这人恰巧也是黄掌门……呀!莫非是妹妹念念不忘想要拜入的门派?”不禁向他多瞧了几眼。黄千绘注意到岳海青的眼光,嘴角上挑以示招呼。

    谢霆道:“江湖上除了逍遥派黄掌门,还有谁人具有阁下如此卓而不凡的洒脱之态?”黄千绘道:“谢兄弟过奖了。咦,兄弟这是怎么了,怎地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一身的药味?”

    谢霆端坐椅子上,把伙计捧来的一碗药端在手中,靠近口轻轻吹了吹,道:“在下刚于金兰殿出来,黄掌门又何必明知故问?”黄千绘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道:“原来昨日大闹阳成英雄会的豪杰是你,谢兄弟胆识过人,武功高强,小生佩服,佩服之极!”

    岳海青见他惺惺作态,甚是反感,道:“霆哥哥你定累得很,喝下这碗药咱们回房歇一歇。”齐大夫道:“对头,药趁热喝最有效。”谢霆点头应承,分开数口,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喝完,喝完后咳嗽不停,齐大夫惊道:“客官你这是怎么了?”谢霆一手捧心,一手摇摆道:“我没事,我的伤不要紧,咳咳……咳咳……”咳得似乎要将肺吐将出来。岳海青连忙替他捶背,细声道:“不要急,慢慢来,这是热汤可不是酒,怎能猴急。”

    黄千绘眼光一转,落在岳海青脸上,问道:“请问姑娘贵姓?”岳海青接过谢霆手中的碗,放于桌上,拖着他的手道:

    “霆哥哥,咱们入房休息。”竟然不回答黄千绘的问话。谢霆道:“黄掌门,在下身子抱恙,不能奉陪,还望不要见怪。”黄千绘道:“谢兄弟,小生久仰你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相见,何不促膝长谈,联床夜话?”

    岳海青道:“黄掌门,病人需要休息,请莫打扰。”黄千绘道:“姑娘说得对,谢兄弟伤重需要卧床,实是不便打扰。”岳海青道:“谢谢理解。”黄千绘玉面一展,微笑道:“姑娘,你大哥既然不便,由你来代他陪我聊天也是一样的。”岳海青道:“为什么要陪你聊天,我没空。”说完扶着谢霆艰难站起来,就要往内走。

    黄千绘笑嘻嘻站在二人面前,道:“哥妹俩总是要有人陪我聊天的。”谢霆抬起头来,道:“自来相传,逍遥,北斗,是武林之中南北遥相呼应的两大名门正派,疾恶如仇,向是侠义道的标杆,白道翘楚,黄掌门这番作为,似乎与传闻有些出入。”

    黄千绘登时肃容,道:“谢兄弟好说,江湖传闻自是不假,小生身为逍遥掌门,向以为武林惩奸除恶为己任,今日咱二人既然碰了头,小生又岂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谢霆猛烈咳嗽,过了好一会才把气理顺,道:“正邪忠奸,从来水火不容,黄掌门既然存了杀我之心,又何必多说废话?”

    黄千绘哈哈一笑道:“谢兄弟为人爽快,小生十分敬佩,只可惜正邪不两立哪。”说完摇了摇头,续道:“明人不说暗话,小生路过中州,收到嵩山田掌门发出的英雄贴,连日赶路,只可惜仍是迟来一步,未能见识谢兄弟的雄姿,实在心中不甘,因此便循着脚印追踪至此,好在谢兄弟尚未离开,也算是天遂人愿。”谢霆道:“黄掌门大名播于江湖,谢某早有讨教之心。”

    那齐大夫本以为二人是朋友,谁知说着说着似要动手,连忙劝走过去谢霆道:“客官,你重伤在身,如何还能动武,快歇息罢。”谢霆道:“大夫,请你让开,我两人只是过过招,并不碍事。”黄千绘道:“不错。”

    齐大夫见得一人抽出腰间长剑,一人拔出背上大刀,脸色陡变,连连退出七步,颤声道:“好,好,你们别弄出人命,最好也不要见血。”

    岳海青拦在谢霆之前,道:“黄掌门,你没看到他身负重伤吗,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等他养好了伤再决一胜负。”黄千绘道:“姑娘说得也对,江湖规矩本是如此,只是对付身负累累血债光复余孽,若还以江湖道义对之,未免迂腐可笑,今日若不趁机除去,江湖上又不知要有多少人命丧他的刀下。对他道义,便对天下人无义。”

    说完剑身慢慢抬起。岳海青张开双臂道:“若不是英雄大会上的人要杀他,他怎么会开杀戒?”

    黄千绘冷笑道:“作恶多端的邪魔外道,人人得尔诛之。金兰殿中人人不顾性命欲取他性命,便印正了我侠义道除恶务尽、宁死不屈的大无畏精神,而正是人人不姑息,才令得恶人作恶时三思,这世间才少了无数罪恶。今日之后,闻听血手鬼差死于白道剑下,天下良善莫不拍手欢庆,鬼魅魍魉,无不寝食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江湖上人称“笑傲神书”的黄千绘,学识渊博不在话下,口才也甚是了得,侃侃而谈,不患无词。自命正义化身,先于道义上压倒对方。岂知岳海青早已听惯这种口是心非的辞令,嘴上说得越是义正辞严,手上越是卑鄙无耻,越无底线,冷冷清清的道:“我瞧所谓英雄会上的‘侠义道’并非真正的侠义道,恐怕都是江湖上下三滥的角色,大会上及追赶路上众‘英雄’所作所为,有那一个算得上侠、义?”

    黄千绘道:“对付邪教恶魔,手段没有卑劣之分,魔卑劣一尺,道更须无耻一丈,杀邪不问手段,只求达到目的。让开罢。”岳海青道:“你想杀我霆哥哥,便先杀了我。”

    黄千绘手中剑尖离她胸膛不过一尺,只要往前一挺便能要了她的性命。岳海青却丝毫不感畏惧,犹如面对麻鹰的老母鸡,誓死相抗,誓死守护。黄千绘一时不敢动手,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非名门正派所为,况且她还是个娇滴滴的二八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