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今晚肯定要跑一趟,不然也太拿大了。现官不如现管,三皇子再抬举自己,也只是明面上的功夫,滕府尹对其可有大用的。以其职务地位,说是骨干也未必不合适。
再说给崔念四脱籍的事,便趁热打铁做了吧,免得将来再生事端。
毕竟面子都准备用了么。
那边,滕府尹等得焦躁。
天已经黑了,崔念月的小娇还未到,这不是让人寂寞寒窗空寂寞么。
于是派了小厮去问。
开始报说有人在大相国寺拦轿,不免怒极:“何人大胆,敢坏某的好事?!”
然后听说有位秀才分说崔念月是其嫂子,不免怒极而笑:“胡说!某听说那贱人并未婚嫁,此事如何冒出来?而且便是嫁人了,某既要纳妾,谁敢拦阻!”
夺人妻女之事,在大宋并不鲜见,因为只要操作得当,可以合法地处理。
比如,典妻女。
“典”系中国特有的一种经济行为,出典人可将自己所有物交与典主,前者获得典价,后者则对于典物获得使用权。典物可以回赎,双方约定期限,到期后可以随时赎取。所谓典妾,指的就是将自家的妻子或女儿典与别人做妾,并从中获得物质利益。
早在北宋初期,就出现了典妻女的现象:在岭南,老百姓如果欠税,有时官方代为交纳,有时则向有钱户借贷,条件是以妻女为抵押品。
两浙一带有所谓“贴夫”之说。因为当地妇女讲吃讲穿,又不愿付出劳动。家里负担不了,干脆让她们干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与别家的男人私通,从而补贴丈夫之不足。
宋朝商品经济极大丰富,难免对这些事情宽松。只要双方愿打愿挨,官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民间也默许。所谓笑贫不笑娼,便是由此。
所以即使是人家合法的妻子,照样能成为别人的妾室。
滕府尹干这事已经轻车熟路了,他的后室便有几房别人家的妻室,当然是极美的。
反正也不会藏娇多久,等到色衰或者不喜欢了,再放其回家便是。
一想到崔念月那娇美面容、窈窕身段,忍不住情绪上头:“告诉胡管家,若是有人敢坏某好事,只管打死!”
过了片刻,仍不见动静。
他的宅第离大相国寺并不远,按道理此时早该吹吹打打过来了?难免心痒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其实也就一会,胡管家进府诉说情由。
“山水郎的嫂子?”听了这话,心中难免一急。
路上的时候,胡管家已经探听到王伦的身份,多少听说过其与三皇子的关系,便信了大半。
“正是,和山水郎一道过来的还有其两位兄弟。”
只能说,胡管家是误打误撞,他以为崔念月的丈夫便是花荣和扈成之一。
不想暗合王伦之意。
“山水郎何在?”
最后,滕府尹压住情绪。不讲王伦与三皇子的关系----后者对前者的青睐与礼遇全东京都知道,不然上次也不会冒着血海干系让自己帮其救武松,虽然有派系倾轧的缘故,欣赏是肯定的----便凭其名气,都值得自己一交。
人家都来府上了,自然要见。
“小人已将其请入客厅,大郎要见么。”
“自然要见。”
滕府尹此时已按捺住那点**之事。崔念月虽然绝色,却也没到能让其魂飞魄散的地步。毕竟自家有名有姓的姬妾也不少,久居兰室,不闻其芳么。
哪怕是王伦,乡下土包子一个,初见了阎婆惜即惊人天人。但后来相继见了孙三四、潘金莲之后,便把天下第一行首李师师也看得淡了----无非是比旁人多漂亮一点,名声更强一点,文化造诣更精巧一点,这一点在大家平均起点9.9分之上时已不会有质的变化。
如果崔念月真是王伦的嫂子,说不得此事也就作罢。
对别人犹可,王伦可是三皇子跟前最看中的人----不管是真是假,东京有人群处便说三皇子礼聘下士,文艺青年王伦已经是其一手捧起来的红人,相互都离不开了。
王伦正在客厅等得心焦,见是滕府尹来,自是认识,立时便唱个诺。
果然是气度逼人,这滕府尹刚踏进厅来,花荣和扈成便感觉到了权贵气息。
“小可王伦,见过府尹。”
“免礼。山水郎和本府是生分了,若不是有事,断不会过来上门的。”
见滕府尹这么说,王伦自是陪笑,道:“府尹公务繁忙,小可岂敢轻易打扰?”
滕府尹见了花荣和扈成年少英武,不免赞了一声道:“山水郎身边殊多好汉!”
可能他只是随口一提,王伦却听得心惊肉跳。什么我身边好汉多!这是点我与江湖人物交接过近么?
自古侠者以武犯禁。别看书里写着梁山好汉穿州走县很是潇洒,其实并不为主流社会所容纳,要不也不会有落草为寇之说。
王伦一个读书人,偏偏救了武松----后者可是刺杀蔡京侄孙的。虽说滕府尹看在三皇子的面上救其一命,实际心里如何想,谁知道呢。
免不了分辩说:“府尹说笑了。小可是知法度的人,岂敢有造次?此次冲撞府尹的好事,实是那崔小娘子乃小可未过门的嫂嫂,听闻此事,我等兄弟不免一时情急和贵府上的人有了些冲突,望府尹恕罪!”
他轻轻巧巧一带,便把意指武松的事和今晚的事混作一谈。
滕府尹闻言笑了笑:“原来崔小娘子是山水郎的嫂子,然则其如何便签了文书与某?此事是滕某做得差了----来人,把胡管家拿来!这厮也没弄清原委便胡乱行事,险些让某铸成大错,却不是该打!”
胡管家在旁听了,魂飞魄散。
他是了解自家府尹的,别看其说得轻描淡写嘴角含笑,实则内心不知道已经生气成什么样子了。他说的打,可不是挠痒痒,而是往死里打!
也是,区区一件小事,竟被自己弄成这样,岂不是自己无能?但是看其真和王伦相熟,又不敢分辩,当下只得跪伏于地,口称:“都是小人做事无能,求大郎重重地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