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府祭天,自然要选在空旷处。
因此这次的举办场合,就不是在雨山大殿之中,而是在大殿之外的广场上了。
这一方广场,同样大的无边无际。
在这广场的中间,此时已经起了一座浩大的三层圆形天坛,镇压一地山水。
这里,就是稍后承接天命的地方了。
同样方法选定的“吉时”还没到,各路的来宾也还在陆续到来,广场上铺下一层层大红地毯、摆下一桌桌的筵席飨客。
这里也是稍后宾客观礼的地方了。
广场是分层的,就像故宫一样,由于建筑规格的宏大,每层都可以放下不少的筵席位,正好分出不同的规格。
焦平就坐在最高处,也就是雨山大殿门口的这一层广场,相对最窄、也最高,最重要的宾客也在一层。
正自引觞谈笑之间,黑三郎忽然来到一侧站住、作护卫状,仿佛巡视后回归。
焦平眼神微动。
黑三郎这个举动,在他人眼中或许并无出奇,焦平却知道不正常,因为按照安排黑三郎是不该出现在这的。
这黑三郎自与焦平重逢,性子是一天稳重深沉过一天,没什么要事的话,他绝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动作的。
他故意走过来引起自己注意,一定是想对自己说什么!
焦平悄然扣动心弦,发动了“他心通”神通,一道心声顿时在黑三郎心中响起。
“三郎,不要紧张,是我在说话,你突然过来,有什么事?”
“直接在心中说话就行。”
黑三郎果然沉稳,自己的心中突然响起焦平的声音,他面上半分异样都没有。
只照吩咐在心中说道
“大王,看下面右次第三位……”
“那一位领头的妖王,在‘双叉河集’被攻破时,我曾见过他。”
“他那时……”
焦平于是抬头看去。
只见那一席上,有几个人刚刚来到正被引着落座,为首那人貌如白衣士子、风度可谓绝佳,头上长着一对长长的角。
这是……羬羊大王?
再一看他的身后,果然跟着一个身着黑衣、面色冷硬如判官的白鹿头四角妖怪,这又是一个旧识——夫诸。
看来果然是羬羊大王了!只是没想到当初攻破双叉河的,竟然会是他!
……
多年未见,羬羊大王的人物风采似更胜往昔许多,看来这些年过得也是可以。
而且稍有不同的是,这回他身边跟着的手下,除了夫诸之外、还多了一人。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子。
她穿一身洗得花白的宽大衣裳,一头黑亮的头发柔顺披挂在身前肩膀一侧,只在末端随意用一根草绳扎好。
她面目小巧,白皙秀气,双眼小而乌黑有神,又很会走路——轻盈的步伐中走出一种婀娜多姿的感觉。
这为她的容仪增添不少颜色,其又给人一种秀外惠中、气态娴雅如云的感觉。
这乍看像一个江南水乡的姑娘,但细看能看到她如扇般的黑发下,两只耳朵是长毛的尖耳,就像某种鼠类成精。
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焦平微一凝神看去,眼中即现出这女子身外现出一只竖着蓬松大尾巴、有着两个龅牙一样大门牙的松鼠幻影。
原来还真是熟人!
——这一位,原来是昔年他初次出洲办事不久,半路在“三叠瀑”处、就遇到三只打劫的松鼠中的一只了。
犹记得她两位族兄或直接、或间接的死在了自己的手中,还使唤了她一阵。
不曾想世事难料,一眨眼这只昔日胆小如鼠的小松鼠,也已经由凡登仙、一跃化作一位妖仙、鼠仙、女仙了。
而且还出落得颇水灵秀气,真是女大十八变,这前后的样貌和气质变化之巨大,简直让人觉得像换了个人。
身上有目光落下,女子似有所觉,忽抬起头来与焦平对望一眼,不由一吓,脸上露出柔弱怕色、颇惹人怜。
也不知是给重瞳的威严吓到,还是认出来焦平的样子、记起往事吓到。
羬羊大王回身一望,伸手拍了拍女子柔弱的肩膀以示安慰,回过头一捋下巴上的山羊胡须,又端起酒爵来展露笑颜、遥遥一敬此地主人,真风度翩翩也!
不得不说,山羊胡这种须状,一百个留的人当中得有九十九个、难免要给人一种猥琐下流的感觉。
偏偏在羬羊大王这里——
由于他个人的出色气度,这把山羊胡须蓄在他狭倒三角形的脸面下部,反而有一种犹如艺术家般的奇异魅力。
下流变成风流、猥琐变成不羁,这稀疏的山羊胡须在他这里,反而是给人再恰当不过、本就该如此的感觉。
他举樽开口笑道
“一别经年,良辰美景虚设,不想再见面时,道友已是身登‘真君’之位了。”
“当初初见道友,余心中就有‘金鳞岂是池中物’之叹!而今一看,果然应验。”
“真是可喜,又复可贺!”
“这一樽,为道友贺!”
羬羊大王正襟而跽坐、双手奉樽、大袖遮面,言罢即仰首将爵中之酒饮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敬酒人,焦平于是也端起酒爵回敬,笑道
“道友谬赞了!”
羬羊大王酒爵倒转,以示饮尽。
又一指身边鼠仙,自笑道
“道友似对我这位下属颇感兴趣?”
焦平笑道
“似曾故识,不觉多看了两眼,不想昔日之相识,而今也是我辈中人了……”
“为道友贺!也为旧识贺!”
言罢,将樽中美酒饮下,同样将青铜酒爵倒转,以示饮胜。
羬羊大王大笑一声,举起酒壶往爵中又斟满一杯酒,递给那女仙,道
“还不谢过真君之贺!”
那小松鼠仙伸出一对细嫩的小手,双手捧过酒爵,怯声柔道
“三毛……谢过真君贺!”
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咳……咳……”
这小松鼠仙也不知是喝得太急、还是根本不胜酒力却强喝,放下酒爵小脸上已是呛得一片通红了,别有一种柔弱美。
三毛?
焦平举杯相陪,笑道“好名字。”
羬羊大王也是笑。
只有侍立在一旁的夫诸,至始至终冷面如故,丝毫不苟一分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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