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一场大火突然爆发,并迅速的蔓延开来。
还在睡梦之中的赵国大夫郭纵被鼎沸的人声所惊醒,他急急忙忙披上睡衣,来到阳台。
当他看清楚起火的方向之后,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那里……”
“快,全部都给我去救火,&nbp;快去!”
郭纵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中,所有郭府的人手统统都被派了出去。
郭府人手的加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大火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将夜空都映得通红。
一盆盆的水不停的被泼进去,但在大火的面前却是杯水车薪。
郭纵浑身冰冷,突然一把抓住了身边的心腹。
“快,&nbp;立刻、马上派人去给宫里送信!”
心腹瞠目结舌,过了好几秒钟才道
“大夫,这时候宫门紧闭,我们怎么进得去啊?”
郭纵怒吼道
“我管你怎么进得去!”
远处的黑暗中,一辆马车静静停着,平原君和平阳君兄弟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
平阳君叹了一口气,道
“兄长,此事当真能瞒过大王吗?”
平原君淡淡的说道
“若是本侯一个人来做,那肯定不行。但这一次,有李建、蔺相如、廉颇三人相助,当然毫无问题。”
平阳君道
“田单会不会拿此事做文章?”
平原君哼了一声,道
“田单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人,既然我们已经和李建蔺相如联手,他就不敢在大王面前揭开此事。”
平阳君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摇头。
“这大王,怎么就偏偏看上了秦国王孙的女人呢?”
平原君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手舞足蹈,不知道在和家臣们叫嚷着什么的郭纵身上,冷冷的说道
“大王身边的这些佞臣,终究还是太多了一些。”
平阳君皱眉道
“这郭纵毕竟是大王信臣,而且他眼下官职并无什么实权,&nbp;我们身为臣子,&nbp;也不好对付他。”
平原君淡然道
“那就让他有实权便是。燕国那边不是还缺两个郡守吗?过两日你我上奏章一起推举郭纵去当个郡守吧。”
“只要当上了郡守,那他犯错就得承担责任。哼,还整不死他了?”
平阳君目光闪烁了一下,露出笑容。
“兄长果然高明!”
同样的时间,不远处的另外一条小巷之中,李建和毛遂也在看着这一幕。
李建缓缓说道
“你等会就带人去邯郸令官署那边,把这座府邸的所有信息都修改掉。”
“平原君已经做好了布置,这一次修改信息不会有任何问题。”
毛遂深吸一口气,突然轻声道
“臣总觉得,这是不是留了个把柄在平原君手中?”
李建笑了起来。
“不,大王将来若是知道这件事情,他恨平原君会更甚于我。”
毛遂摸了摸脑袋,心中还是有些费解。
由于和蔺氏联姻的关系,李建和平原君不说是政坛死敌,但也绝对和好友扯不上关系。
但今夜在这件事情上,两人却极为难得的达成了一致,甚至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
平原君、平阳君、李建、蔺相如、廉颇,整整五名赵国重臣联手。
想到这里,毛遂又一次看向面前这座还在熊熊燃烧的宅子。
这宅子燃烧殆尽之后,应该就没有下文了吧?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nbp;李建微微紧了紧臂膀,将襁褓之中的嬴政抱在怀中。
“走吧,赶紧给这孩子找个奶娘去。”
……
深夜的宫门确实是进不去的,即便是赵王宠臣郭纵也不行。
第二天一早,郭纵顶着大黑眼圈出现在刚起床不久的赵王面前,把赵王都吓了一跳。
但马上,吓一大跳的人就变成了赵王。
“什么,赵姬所在的那间宅子烧了?”
赵王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瞬间就扑到了郭纵面前,发出怒吼。
“那赵姬人呢?”
郭纵如丧考妣,摇头道
“臣真的尽力了,也马上通知了官衙那边派人来灭火,但是……”
“大王,宅子里找不到任何活人,已经全部变成废墟了。”
赵王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
载着赵王的马车从宫城之中出现,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赵姬所在的宅子。
看着面前这座已经变成残垣断壁,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烧焦味的废墟,赵王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郭纵站在赵王的身后,胆战心惊,唯恐成为赵王接下来发泄怒火的对象。
就在郭纵开始思考怎么甩锅的时候,赵王猛回首,双眼死死的盯着郭纵。
“你这个蠢货,寡人让你好好照看着赵姬,你就是这样给寡人照看的吗?”
郭纵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臣有罪,还请大王治罪!”
赵王看着面如土色的郭纵,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一脚狠狠的将郭纵踢倒在地。
“她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
李建坐在书房之中,表情颇为平静。
“所以,大王将郭纵暴打了一顿?”
毛遂道
“正是。不过大王并不通晓武艺,郭纵应该就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什么事。”
李建耸了耸肩膀,道
“那还真是有些可惜了,关于火宅,大王是什么反应?”
毛遂道
“大王限邯郸令三日之内破案,不然提头来见。”
李建笑了起来
“邯郸令不是平原君的人吗?别说是三日了,应该今日就能破案了吧。”
毛遂也露出了笑容
“据说邯郸大牢之中几个原本的死囚莫名其妙的病死,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成为这一次火灾的纵火犯了。”
李建长出一口气,表情愉快的靠在了身后的斜榻上。
“总算是搞定了一件事情。”
蔺相如的表情就没有这么愉快了。
“身为臣子,却联合起来一起欺瞒大王,简直太过分了!”
对蔺相如的高论,正在扣鼻子的廉颇哈哈一笑,手指弹了一下。
“老蔺啊,要不你去把我们全举报了?”
“说起来,这欺瞒大王的人里,好像也有你蔺相如一份吧。”
蔺相如瞪着廉颇,表情看着想要打人。
廉颇一脸的无所谓,甚至还打了一个哈欠。
蔺相如哼了一声,甩头道
“莽夫一个,老夫才不和你一般计较。”
廉颇表情严肃起来,道
“蔺相如,大王这件事情做的本来就不对。”
“身为臣子,我们当然应该要纠正大王的错误,而不是看着他继续犯错!”
“你蔺相如脑子是不是坏掉了,难道为了大王好而做事都有错了,只能一昧的迎合大王不成?”
蔺相如大怒
“你廉颇现在都能说老夫了?”
廉颇瞪着蔺相如
“怎么,你是我爹?”
蔺相如气得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和你这莽夫在一起就是没意思,我走!”
廉颇楞了一下,随后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蔺相如,这是你家,你要走哪?”
……
赵王的怒火非常之盛。
邯郸令查出了真相,是几名游手好闲的游侠盯上了这座没有男主人的宅子,想要趁着夜色偷窃财物。
在被宅子之中的仆役们发现之后,游侠们争斗之中杀了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放火烧了宅子,想要掩盖真相。
盛怒之下的赵王直接下令将这些犯人五马分尸,同时将犯人们全家杀光。
司寇平阳君赵豹对此提出异议,认为这罪行似乎过重了一些。
于是赵王当场大怒,将平阳君臭骂了一顿,并告知平阳君不想当司寇就滚蛋,有的是人想当。
最终,这场纵火案以数十颗人头作为最后的终结。
王宫的面积很大,甚至有一处上百亩的小草原可以纵马疾驰。
在这处小草原的某个角落,一座小小的坟墓刚刚落成。
赵王面带悲戚的站在坟墓之前,墓碑上写着
“爱妃赵姬之墓”。
在赵王的身后,被打成猪头至今尚未完全消肿的郭纵轻声道
“大王,节哀顺变啊。”
赵王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墓碑,良久之后,发出了一声叹息。
“郭纵啊,你说她明明是一个已经嫁做人妇,还生育了孩子的女子,怎么寡人就偏偏对她如此念念不忘呢?”
郭纵忙道
“大王情意深重,赵姬若是泉下有知,必然也是极为感恩的。”
“若是她将来再为人,想必也是还要继续追随大王一生一世。”
赵王听完,脸色好了一些,叹道:
“那寡人只希望她能快快长大,再来见寡人一面就好。”
一阵清风吹过,赵王怅然若失,年轻的脸庞上满怀悲伤,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少年总要长大,无论成长的方式是否是他所想要的。
咸阳城中,秦王平静的听着影候的陈述。
“所以,赵姬终究还是带着那个叫嬴政的孩子离开了赵国?”
影候点头道
“正是。如今两母子应该已经进入魏国境内,臣的人也在接应。”
秦王呵呵一笑
“李建和平原君这两个家伙一直和寡人作对,这一次倒是做了一件让寡人满意的事情。”
“嬴子楚也实在是太过胡闹了一些,怎么能将妻儿留在邯郸城那么危险的地方!”
影候道
“嬴子楚归国之时,赵姬恰好有身孕,无法动身远行,算是情有可原。”
秦王微微点头,道
“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作为贵族,该有的风度还是得有,可不能像这个赵王一边,见了美色就什么都忘了,真是笑话!”
影候道
“那赵姬乃是青楼女子出身,子楚王孙却是大王嫡孙,这里面是否……”
秦王沉吟片刻,道
“不管怎么样,赵姬毕竟是给子楚生了个长子。”
“就算寡人这个曾孙将来不能成为大秦之王,但看在政儿的份上,赵姬也可以当个侍妾。”
影候道
“大王英明。”
秦王长出一口气,道
“好了,说说战事吧。韩国那边战况如何了?”
影候道
“野王城如今已经被攻克,上党郡和新郑各自都面临着巨大压力。”
“魏国已经在魏韩边境集结兵马,似乎有要支援韩国的意图。”
“楚国方面,赵国使者虞信倒是碰了一鼻子灰,楚王眼下并无想要支援赵国的打算。”
秦王哈的笑了一声,道
“楚国若是不出兵,寡人还怕甚魏国?”
“再派出使者去大梁城告诉魏王,若是他当真胆敢出兵支援韩国,那寡人在灭掉韩国之后,下一个要灭的就是他的魏国!”
“区区蕞尔小国,不在大国争斗中保持中立,老想着选边站当赢家,真是反了天了!”
影候离开了宫殿,片刻之后,秦国太子、安国君嬴柱走了进来。
秦王看着嬴柱,淡淡的说道
“嬴子楚是个好继承人吗?”
这句话让嬴柱的额头上立刻就沁出了汗水。
过了好一会,嬴柱才咬牙道
“回父王的话,儿臣觉得子楚为人恭谨孝顺,确实是不错的孩子。”
秦王不置可否,半晌道
“过两天带他进宫来给寡人看看,寡人要亲自考较一下他。”
嬴柱赶忙应是。
看着嬴柱离开的背影,秦王莫名的有些烦躁。
“恭谨孝顺……哼,堂堂大秦之王,怎么能只有恭谨孝顺这种优点!”
大秦自开国以来,和诸多戎族争斗,和晋国、魏国、楚国争霸,甚至自身王族都在不停的内斗和厮杀。
一个恭谨孝顺之人,真的能在这种环境下站稳脚跟?
秦王紧紧的抿着嘴巴,良久没有出声。
魏国境内,一辆马车急速前进,身边是数十名护卫相随。
马车之中,赵姬表情疲倦,她的身边放置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襁褓正不断传出哭声,但赵姬却完全无动于衷。
过了好一会,赵姬终于忍无可忍,抱起了襁褓。
“我又不是你娘,你跟我哭哭个什么!”
襁褓中的孩子明显吓了一跳,随后以更大的音量啼哭了起来。
赵姬心中无奈,只好抱着襁褓,耐心的哄了起来。
又过一会,在颠簸的马车中,孩子晕晕沉沉的睡去。
赵姬看着怀中襁褓里这陌生的孩子,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你跟着我这个娘,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车轮滚滚,卷起无数烟尘,朝着西方的秦国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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