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官员哼了一声,冷笑道:
“就凭你们赵国,也是大秦的对手?”
李建眨了眨眼睛,非常认真的说道:
“商君变法之前,有人觉得秦国配当霸主吗?”
“既然秦国能强大起来成为霸主,那赵国为何就不行呢?”
老官员冷冷的说道:
“赵国沙丘之变,害死了一代明君赵武王。”
“继位的赵文王性格暗弱,被权臣赵成李兑先后架空多年。”“如今这位赵王更是被尔等这些臣子任意摆布,这种君王也配争霸?”
李建笑呵呵的说道:
“说到明君之死,秦武王跑去举鼎而亡,算否?”
“当今秦王靠赵、燕和义渠的支持才得以上位,还因为争位把自家亲兄弟和魏太后都杀了,这又怎么说?”
“哦,说起来,秦王登基之后好像国政也长时间被太后把持吧,义渠王那两个孩子好像也有些说法呢。某些人是不是害死了亲兄弟,谁知道呢?”
李建话音落下,站在老官员身旁的两人齐声喝道:
“大胆!”“休得胡言!”
李建猛抬头,目光直视两人。
“怎么,有人做得,我说不得?”
“你挡得了我的嘴,还能挡得住史官直笔,挡得住天下众人悠悠之口不成!”
两人被李建目光逼视,不由自主的转移视线,不敢和李建对视。
老官员平静说道:
“要成非凡之事,必然要以非凡之手段,称霸之路如登神长阶,必不择手段,方可成之。”
李建诚恳道:
“这点我是赞同的,就是说你们秦国人别拿这个来当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别人,挺没意思的。”
牢房中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老官员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你经过魏国邺城时,和魏国信陵君见面。”
“三日后,信陵君便率领魏国十万兵马进入韩国境内,朝新郑方向急速前进。这背后也是你在推动吧?”
李建哈哈笑了起来,道:
“如果我说信陵君的快速推进是因为他在和我见面之后心里害怕了,你信吗?”
老官员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道:
“这是何意?”
李建盯着老官员的脸,缓缓道:
“因为我这一次前来咸阳城,其实是想要和秦王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瓜分韩国的。”
李建话音落下,牢房之中顿时传出两声惊呼。
老官员皱眉道:
“瓜分韩国?”
李建点头道:
“对啊。赵国获得上党,秦国得到新郑,这不就是两全其美吗?”
老官员忍不住冷笑起来。
“赵国当真愿意这么吃亏?上党郡只不过是一片山区罢了。”
李建笑道:
“山区,但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上党归赵,那整个太行山就尽在赵国掌控。”
“太行虎视中原,有了这个地方,大赵又何惧秦国东出?”
老官员表情变得奇怪,道:
“既然赵国能得这种好处,你觉得大秦还会答应你?”
李建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怎么,难道秦国不想要新郑?那样的话,我们赵国当然也可以考虑把韩国全境接手过来。”
老官员明显被气笑了:
“所以赵国就是什么都想要了?”
李建认真的点头:
“当然啊,我们想要的不止是韩国,还有整个天下所有土地呢。”
囚室之中突然变得安静。
老官员站了起来,淡淡道:
“你的供状很有趣,老夫会向上面禀报。”
李建笑道:
“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下次记得弄点好吃的饭菜过来。”
老官员哼了一声,带着两名随从走了。
李建看着桌子上留下来的那盏油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和我玩赵武灵王那一套?”
大约小半个时辰过后,两名狱卒过来了。
他们带来了一盏更加明亮的长明灯,以及整整一桌的丰盛饭菜。
李建饱餐一顿,躺在破旧的草席上,美美的入睡。
这一夜,他梦到了上一世。
李建和李牧两人,一相一将相互扶持,勉力支撑着风雨飘摇的赵国。
无数赵人的面孔在李建的面前闪过,他们挣扎着,怒吼着,哀求着,最后在李建的注视下,被秦军滚滚的车轮碾过,再无声息。
李建猛然起身,从睡梦中醒来。
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是满身大汗。
默然片刻,李建揉了揉脸颊,无声的笑了起来。
片刻后,笑声渐渐响亮。
再后来,笑声变得歇斯底里。
无数咒骂声从大牢的各处响起。
李建完全不惧,大吼道:
“就是吵你睡觉怎地,来打我啊?”
“老子是赵国人了=,不服就去邯郸砍我!”
牢房中,各种问候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
唯一奇怪的是,狱卒们似乎完全失聪了,对此地的动静直接无视。
足足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牢房之中才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李建再睁开眼睛时,是狱卒们送来了丰盛的早餐。
李建不紧不慢的吃完了早餐,几名狱卒也不催促,就这么安静的等待着。
好像掐着点一样,狱卒们刚刚收走碗筷,老官员和两名随从又一次的出现了。
老官员淡淡的说道:
“大王对你瓜分韩国的提议似乎并不感兴趣。”
李建一脸无所谓的笑道:
“那也很正常,秦王这个人很贪心的,什么都想要,他肯定接受不了这种大家分半的提法。”
老官员身后一名中年人欲言又止。
李建看着中年人笑道:
“怎么,你不服吗?不服你就反驳我呀。”
老官员冷冷的说道:
“和你谈话的是老夫,别人没有插话的资格。”
这句话看似对李建而言,但在听完这句话之后,中年人深深的低下头去,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敢再做。八壹中文網
李建笑着耸了耸肩膀,示意老官员继续。
老官员道:
“你对大王的拒绝并不意外,那你是凭什么断定这一点的呢?”
李建认真的说道:
“因为秦王已经很老了,和你一样老。”
老官员哼了一声,道: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李建笑道:
“不,这是非常实际的理由。”
“人老了,说明就快要死了。”
“一个人如果明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放眼天下发现居然还有五个诸侯国存在。”
“其中更有赵、楚、齐这种强敌,那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急切。”
“他会迫不及待,以一种时不我待的态度去对待和其他国家的战争,恨不得一场战争就吞掉一个国家。”
“你说,他怎么可能会同意和赵国平分韩国的提议呢?”
老官员闻言,沉默了很长时间。
“所以你的意思是,人老了,就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急躁?”
李建笑道:
“其实年轻人也会急躁的。就比如我,我恨不得现在就成为相邦。”
“但老人怎么说呢,老小孩的说法你应该知道吧?”
“越老就越像小孩,小孩总是没有任何耐心的。”
老官员不置可否,道:
“秦国比赵国更强,这点毋庸置疑吧?”
“既然赵国可以一战吞并燕国,那大秦也可以一战吞并韩国。”
李建提醒道:
“我们吞并的是半个燕国,剩下的半个燕国在齐国人的手里。”
老官员冷笑道:
“最精华的武阳城都落在你们赵国的手里,齐国获得的只是半个贫瘠的燕国。”
“齐国反而要因此去面对东胡和箕子朝鲜两个新的敌人,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齐王更愚蠢的人吗?”
李建笑了起来:
“扩张总是会带来和新民族的接触,你说这是齐国的弊端,我反而觉得这是齐国又一次扩张的良机。”
“试想,如果齐国能把箕子朝鲜和东胡都征服了,那齐国是不是又能再次复兴了?”
老官员呵呵冷笑,道:
“都说你这人口才极强,如今看来,确实盛名不虚。”
李建拱手道:
“小小名声,不必太当回事。但阁下若是还想要夸奖我,请务必多说几句。”
老官员道:
“既然大王已经拒绝你的提议,那你这一趟来咸阳还有什么意义呢?”
李建点头道:
“确实是这个道理。所以说,你们可以放我回邯郸了吗?”
老官员道:
“不行。”
李建叹息一声,道:
“那可真是不太好呢。”
老官员站了起来,对着李建道:
“今天你有什么条件?”
李建竖起大拇指,对着老官员道:
“您老果然聪明。说起来,这里的破草席睡得实在是太不舒服了,也没地方洗澡。”
“要不,您老给我张罗个有山有水的园子,再弄点热水给我洗洗澡。”
老官员冷笑一声:
“你真当自己是来度假了!”
老官员离去片刻之后,尉缭又一次的出现在了李建的面前。
“李卿,请随我来吧。”
几分钟后,李建离开了咸阳城大牢。
看着外面澄净如洗的碧蓝天空,李建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
“咸阳城的空气也是很不错的嘛。”
一辆马车停在李建的面前,尉缭示意李建上车。
李建施施然的上了车。
车子直接驶离咸阳城,李建坐在车中,看着灞桥上两侧的风景。
河畔,一对少年少女正窃窃私语。
男方好像说了什么有趣的事,让少女忍不住捂着袖子,娇笑起来。
李建伸出脑袋,对着少女大喊:
“嫁给他!”
尉缭黑着脸,骑马出现在窗户外。
“还请李卿不要随意咋呼。”
李建吃惊的看着尉缭,一脸不可思议。
“你管得了我,你还管得了人家女孩子想不想嫁?”
尉缭非常诚恳的说道:
“我真能管,因为那是我的亲妹妹。”
李建愣神半晌,随后忍不住捧腹爆笑起来。
“你妹,原来真是你妹,哈哈哈!”
春风习习,顺着车厢的缝隙钻进来。
马车驶入一处庄园,然后停了下来。
尉缭打开车门,示意李建下车。
李建走下马车,环顾四周,不由发出感慨。
“好地方啊。”
假山巨石,小溪流水,亭台楼榭,高墙大院。
用宅邸已经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一座行宫!
尉缭缓声道:
“接下来的时间,李卿就居住在这里。”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知于我,但不能离开此地半步。”
李建故作惊讶:
“这样的话,你岂不是成为我的管家了?”
“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对了,劳驾给让下人给我弄些热水,好几天没洗了,怪不舒服的。”
尉缭黑着脸走了。
半个时辰后,李建泡在水雾缭绕的热水大盆之中,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要是再来个人搓搓澡就好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那就让妾身来帮忙吧,如何?”
这个声音对李建而言过于熟悉。
以至于在听到的第一瞬间,李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李建吃惊转头,瞳孔之中映出一道倩影。
她身材修长,美好的身段在薄纱背后若隐若现。
一头乌黑的秀发犹如瀑布般洒落,柔顺的披在肩头。
升腾的水蒸气映衬下,她的肤色是如此的白皙,双腿修长笔直,迈步款款而来,犹如梦境中走出的女孩。
李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即便三世为人,阅历早已足够,但这一刻,李建依然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燥热。
赵姬曼步来到李建面前,轻轻低下身子,笑道:
“李卿是不是很意外?”
李建目光上移,有些艰涩的开口:
“赵夫人,你……怎会在此?”
赵姬格格的笑了起来,俏脸轻轻靠近李建。
“灞桥上的警告,难道李卿就没有收到吗?”
李建下意识的把身体往后退了一下,道:
“原来如此,那李建还真要感谢夫人的援手了。”
赵姬的笑容越发妩媚了,纤纤玉指抚上了李建的脸颊。
“李卿啊,那你一会可得好好的感谢我哟。”
李建有心想要站起,但却又不敢,只能将身体继续后退。
“夫人,此地可是……我的处境你是知道的,你我不能……”
李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哗啦一声响给打断了。
赵姬坐在浴盆之中,和李建四目相对,笑道:
“不能什么?”
一阵水花翻起。
……
良久。
李建一声叹息。
又是一天过去了。
在被“囚禁”的第三天清晨,依然还是刚刚吃完饭的点,老官员如约而至。
老官员的脸庞看起来非常的严肃,用一如既往的冷淡语气对着李建道:
“大王的耐心已经用尽了,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你若是想要活下去,那就给大秦一个你能活下去的理由。”
“若你给不出来,你的生命就到今日为止。”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