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出发后的第十天,李建的府邸中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客人。
“末将李牧,见过李卿!”
和之前相比,李牧明显沉稳了许多,身材更加精干,给人一种精华内敛之感。
看着李牧,李建难得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终于来了,快,陪我喝酒!”
酒席之上,李牧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娓娓道来。
灭亡燕国之战中,李牧屡立战功。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率领一千赵军奇袭四千燕军,将数倍于己的敌军全歼,己方伤亡不过百人。
这让时任赵军主将田单都大为震动,亲自召见李牧,当面好好的嘉奖了一番。
李建闻言连连点头,笑呵呵的说道:
“你现在也是五原郡郡尉,大赵下大夫了,将来家族的建立可是要多费一些心思啊。”
到了大夫以上的级别,就有资格另立门户,自建新的家族分支。
李牧如今是赵国裨将,爵位也在灭燕战后的封赏中晋升到了下大夫。
李牧闻言也是笑容满面,正色朝着李建行礼:
“多谢李卿在朝中为李牧助力,这番恩情李牧铭记在心。”
赵国政坛的惯例是官职易升,爵位难得。
官职只是暂时的,随时都可以撤换。
爵位就算不能世袭,但至少也是终身所有。
若非出了大错,爵位是轻易不能罢免的。
就好像田单,没了赵国相邦的官职,但都平君的爵位依然保持不变。
说回李牧,他这么快就能登堂入室,和李建在背后的大力推动脱不开关系。
李建、蔺相如、廉颇三大重臣联手,若是连区区一个下大夫的爵位都搞不下来,那才是真正的笑话呢。
李建笑呵呵的说道:
“其实我帮助你,也是为了让你更快的晋升起来,可以为我在军方获得更多的助力。”
李建是非常熟悉李牧性格的,他知道开门见山的直白说话,更容易获得李牧的好感。
李牧果然笑道:
“李卿这话说得未免太过客气,将来若是有什么事情,李卿只需要吩咐一声,李牧必定无条件完成!”
两人相视而笑,把酒言欢,气氛极为融洽。
“对了,你马上就要去给廉颇大将军当副将,关于这一战,你可有什么想法?”
面对着李建的询问,李牧停下筷子,露出了认真思索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李牧开口道:
“我觉得,此战只能守,不能攻。”
李建饶有兴致的问道:
“为何?”
李牧沉声道:
“武安君之才天下无双,若是正面和他对垒,我不觉得如今这个世界上有人能与之对抗。”
李建追问道:
“廉颇大将军也不行?”
李牧迟疑片刻,道:
“若是廉颇大将军,应该有三成胜率。嗯,也可能是两成。”
李建看着李牧,道:
“若是你来当这个主将,有几成胜率呢?”
李牧认真的说道:
“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李建不由哑然。
李牧接着道:
“但十年之后,若武安君还在人世。我和他对阵,他也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李建定定的看着李牧好一会,忍不住失笑:
“你啊……”
十年吗?
从李牧的年纪来说,还真不算久。
毕竟,对面可是这个时代的终极战神。
只是,十年这个时间,终究还是太久了一点。
李建收回思绪,看向李牧。
“那你去到地方之后,可一定要好好帮助廉颇大将军应对白起才是。”
李牧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光芒:
“不瞒李卿说,我确实也是很想要会会那传说中的秦军和武安君的。”
年轻的李牧脸上,满是对胜利的渴望和野心。
敌人越强大,他就越兴奋!
这一夜,双方痛饮一番,尽兴无比。
当夜,李牧自然就留宿在了李建府上。
李牧在侍者的引领下,摇摇晃晃,鼻孔里冒着酒气,朝着后院而去。
路过一处长廊,一阵叮当环佩的声音由远及近,前方拐角突然转出几名妇人女子。
侍者俯身行礼:
“见过两位老夫人,见过五姑娘。”
李牧虽带醉意,但并未失去理智,听到声音之后赶忙拱手行礼:
“在下李牧,见过两位夫人,见过姑娘。”
处于尊重内宅女眷的心思,李牧甚至都不敢抬头。
陈氏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牧,微笑道:
“原来是李牧将军,建儿说过你是他的好友,今日是要在家中留宿吗?”
李牧忙道:
“正是要厚颜叨扰一晚。”
刘氏站在陈氏旁边,突然笑道:
“李牧将军这般英俊,可有婚配子嗣啊?”
李牧汗颜了一下,道:
“家中原有发妻,但两年前亡故了,尚未来得及留下子嗣。”
陈氏和刘氏同时哦了一声,音调拉得很长。
陈氏对侍者说道:
“李牧将军是贵客,你们须要好好的招待他。”
“若是有任何的不周,老妇就拿你们是问。”
侍者连声应是。
李牧心知陈氏等人要走,赶忙直起身来,让在一旁。
两名上了年纪但却依旧优雅的中年贵妇率先走过,随后是一名含羞带怯,穿着精致衣裙的少女。
双方四目相对,李牧看着少女,突然身体顿住。
少女嫣然一笑,和李牧交错,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风。
“李将军,这边请。”使者热情的招呼道。
李建深吸一口气,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少女离去的方向,然后迈开步子,跟着侍者离开。
片刻后,书房中。
李建放下手中的毛笔,笑着看向面前刚刚抵达的亲妈和姨妈。
“如何?”
陈氏道:
“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就是不知性格如何,还得再观察观察。”
刘氏笑道:
“这孩子长得就有男人味,我喜欢。”
陈氏瞪了刘氏一眼:
“长相又不能当饭吃!”
刘氏嘻嘻一笑,不敢再说话了。
陈氏转头看向李建,道:
“他也是李氏,能通婚吗?”
李建不以为然:
“有什么不能的?我已经让人查过族谱了,他早就出了五服,和我们家共同的祖先最少是十代之前。”
李建可不是傻瓜,近亲通婚当然是会出问题的,但双方之间的亲缘都远到八竿子打不着了,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
陈氏见李建坚持,便点头道:
“好吧,若是你觉得可以,那就试着安排一下。”
刘氏总算是得到了说话的机会,笑嘻嘻的道:
“反正我是支持的,早点嫁出去也好,了掉这一桩心事嘛。”
此刻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的李牧还不知道,一场姻缘已经悄悄朝着他伸出了细丝。
翌日早晨,李牧顶着个大黑眼圈,来向李建告别。
正在吃早餐的李建看李牧这般模样,大感疑惑:
“你没睡好?”
李建讪讪的笑了笑:
“可能……有点认床。”
李建无语。
你特么一个当兵打仗的,和我说你认床?
李建也不戳穿李牧,道:
“吃吧,吃完再去前线。”
李牧坐下来,开始吃早餐。
他多少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李建边吃边道:
“有件事情我和你商量一下,听说你目前还是单身?”
李牧有些茫然的点头。
李建道:
“我有个妹妹想嫁给你,你看行吗?”
李牧楞了好一会,才道:
“哪个妹妹?”
李建笑道:
“你昨晚见过的那个。”
李牧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半晌无言。
他一时间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李建有些不耐烦了:
“娶不娶?”
李牧将桌子一拍,斩钉截铁道:
“娶!”
李建打了一个响指。
“就这么定了。”
李牧连连点头,随后突然想起什么,道:
“可我们是同姓……”
李建打断了李牧的话:
“我就问你娶不娶。”
李牧长出一口气:
“娶。”
李建点头道:
“那你尽管去打仗吧,打赢了之后就回来成亲,其他事情我自然给你想办法解决。”
“打输了,那就再议。”
李牧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建:
“输了就没妻子?”
李建理所当然的表情:
“难道你想要我把妹妹嫁给一个失败者?”
李牧哑然良久,露出极为郑重的表情:
“大舅哥,尽管等我凯旋归来便是。”
李牧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了。
三个脑袋从大堂的侧门同时探了出来。
李建没好气的说道:
“在自己家,就别和贼一样好吗?”
妈妈妹三人组走了出来,妹妹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羞红。
陈氏埋怨道:
“这可是终身大事,你怎么能如此随意的就将你妹子托付出去了?”
“你确定你足够了解这位李牧将军了吗?”
“也太不庄重了。”
李建摸了摸下巴,一时无言。
这要怎么说,难道要告诉老娘,我上辈子和李牧都处成生死之交,对这货的性情脾气再了解不过?
刘氏倒是一脸欢喜,笑道:
“姐姐,你看两个孩子不都很满意吗?你呀,就少操点心吧。”
陈氏叹了一口气:
“都是自家孩子,怎么可能不操心?”
“唉,算了算了,我一个老女人,也管不得什么事。”
对于女儿即将出嫁的事实,陈氏似乎还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这是最后一个还跟随在她身边,尚未成家的孩子了。
平原君府。
平原君和平阳君两兄弟,分别在上首落座。
下首,赵括恭恭敬敬的行礼:
“见过两位君候。”
平原君淡淡点头,道:
“今日,你就要和那李牧一起,率领最后一批兵马前往野王城前线支援廉颇大将军了。”
“大王之所以任命你和李牧同为副将,里面的意思你应该是很清楚的。”
赵括忙道:
“还请两位君候放心,末将这一次绝对不可能让李牧出什么大风头的。”
平阳君皱眉道:
“李牧出不出风头,那是他的事情。”
“你要做的,是无论如何都要比他更优秀,明白了吗?”
赵括自然连声应是不迭。
平原君挥了挥手,道:
“那就去吧。记住,我们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不要再让我们失望。”
这句话语之中并非全是鼓励。
细品之下,反而是威胁居多。
片刻后,注视着赵括离开的背影,平阳君赵豹摇了摇头。
“兄长,我觉得李建可能说得对,赵括此人或许并不适合作为主将。”
平原君默然片刻,道:
“李建确实是有些才能,但他的话也并非就是真理。”
“当年阏与之战前,谁又看好赵括之父赵奢了?赵奢还不是赢了下来。”
“当年王兄能选择在赵奢身上豪赌一把,今日我同样押注在赵括身上,又有何不可呢?”
平阳君道:
“可是愚弟听说,就连赵奢当年在世时,也并不看好赵括。”
平原君道:
“无稽之谈!这世上焉有父亲不看好儿子的道理。”
“你且等着吧,赵括就算比不上廉颇,也不至于连个从高阙野蛮之处冒出来的李牧都比不过。”
“那李建这段时间也是上蹿下跳的很是起劲,还抢了不少田单的心腹。”
“本侯这一次就要让他知道,论到看人这方面,他是决计比不过我的!”
平阳君闻言,也只能无奈止住话头。
自小到大,自家这位兄长的好胜心之强那是人所共知的。
或许这是平原君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他的才能并不在长兄赵惠文王之下。
平阳君很想说,那有什么意义呢?
再怎么证明,王位终究也是……
平阳君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
“也不知道廉颇究竟能否抵挡得住白起的攻势。”
平原君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沉吟半晌,道:
“廉颇这个人,虽然和蔺相如臭味相投,不是我们这一边的,但他的领兵才能还是毋庸置疑。”
“对白起,怎么也得是五五开吧?”
平阳君闻言,眉头微微舒展。
五五开的话,至少还是可以的吧?
野王城。
廉颇站在城墙之上,注视着城外重重叠叠的秦军大营。
在这些秦军大营的最中央,依稀有一座最大的营帐矗立。
廉颇知道,那就是秦军主将武安君白起的帅帐。
“白起……嘿!”
廉颇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身边的诸多赵军将领。
这些赵军将领之中,有一部分精神抖擞,跃跃欲试。
也有一部分无精打采,甚至眼底带着隐隐的惊惧。
生力军和溃军之间的区别,竟然是如此的明显。
这也让廉颇心中生出几分无奈。
这样的一支军队,能守住白起的疯狂攻势吗?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