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殿,蔺相如的表情有些严肃,看起来似乎在发愁。
“平原君这一次看来是真的恨上你了,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在大王面前挤兑。”
廉颇很不爽的说道:
“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一点风度也没有呢?”
两人都是老江湖了,当然看得出来平原君刚为何要特地站出来说那番话。
为了在赵王面前不给李建留任何余地!
这么一挤兑,李建一旦失败,惩罚就会变得更加严重。
李建表情淡定,对蔺相如笑道:
“蔺相,这一次我可是帮你背了锅,你下次记得还我这个人情。”
蔺相如哈哈一笑,拍了拍李建的肩膀。
“你只管放心去干,就算是丢了一点面子,老夫也能保住你的官职。”
“至于平原君,哼……老夫自然会让他知道,老夫这个相邦也不是白当的!”
蔺相如很生气。
堂堂相邦,刚刚上任,盟友就被当场骑脸。
再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平原君的这种做法。
谁还不会发威了?
李建施施然的离开,直奔平准仓。
来的不仅仅是李建,还有蔺仪这位新走马上任的内史官署长史。
鸱鸮系统的事务越发繁忙,毛遂已经没办法兼任长史的职务了。
蔺仪口中的数据一连串的往外冒。
“去年秋收之后,平准仓之中的粮食有九百多万石。”
“今年由于连续打了两场战争,如今库中粮食还有一百万石左右。”
李建听了,不由微微点头。
这个数字和往年相比,其实差不太多。
考虑到赵国今年发动了足足两场战争,物资的消耗远较平常更为巨大。
蔺相如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保证一定数量的粮食库存,足见能力所在。
一百多万石粮食说起来也就几个字,但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目。
李建站在仓库之中,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粮食,顿时生出一种自己极为渺小之感。
要知道这样的库房,平准仓之中足足还有上百个!
就是这么多的粮食,也阻拦不住平原君的粮食攻势?
权势,果然是一个非常惊人的东西。
李建道:
“若是将这平准仓之中的粮食全部投入市场之中,大约可以稳定多少天的粮价?”
蔺仪道:
“若是往年正常时间段,一天只需要投入最多五万石就足够稳定粮价。”
“毕竟,谁敢和官府作对?那不是活腻了。”
“但如今情况不同,既然有人恶意做高价格,想要平抑粮价,投入市场的粮食数量至少要在三到四倍以上,才能稳住价格。”
李建道:
“如果我一次性将一百万石粮食全部砸进去呢?”
蔺仪楞了一下,随后摇头道:
“这样虽然能在短期内压低粮价,但过两天对手发现我们手中已经没有任何存粮,那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将粮价拉得更高了。”
李建点头表示明白。
梭哈这种事情,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
李建看向毛遂,吩咐道:
“你等会立刻带我的命令去廉颇大将军那,让他抽调李牧带着一支兵马过来。”
“从今天起,所有平准仓的守卫事宜交由李牧所部掌管。”
“其余人等没有我的亲笔手书,一律不准进入库房中。”
毛遂凛然应是。
李建又将目光转向蔺仪,表情严肃。
“岳丈,你是行家,具体如何抛售粮食平抑物价,由你来负责操作。”
“我的要求很简单,尽可能的将粮食的价格稳定在一个区间内。”
“就算要上涨也只能允许缓慢上涨,不能再像这几天一样飞速上涨。”
蔺仪同样接下命令。
但旋即,蔺仪又有些担心的说道:
“李卿,就算我们能把粮价控制到一个稳定、温和上涨的地步,也不足以让你和大王交差吧。”
作为蔺相如的长子,李建的岳丈,蔺仪当然是知道内情的。
李建笑了笑,看向面前堆积如山的粮食。
半晌,他悠悠开口。
“真正的杀手锏,还没出现呢。”
“岳丈啊,你只管放手做事就是了。”
平准仓这边的行动,当然是完全落在平原君府探子眼中的。
源源不断的消息开始传回平原君的面前。
“平准仓已经开始运出粮食投入市场,价格比市场价要低三文钱左右。”
“邯郸城之中很多人都去买了,粮价目前难以上升。”
听着这些汇报,平原君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波动。
他非常淡然的喝了一口面前的美酒,成竹在胸的说道:
“别人可以去买,那我们为何就不能去呢?”
“把本侯府中的那些个游侠都叫来,让他们拿着钱,每人去买五石回来!”
几名心腹闻言,表情都有些微妙。
其中一人忍不住轻声提醒:
“君候,五石粮食可不是一个人能背回来的。”
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粮食,五石是六百斤。
哪个正常人能一口气背六百斤东西?
被戳穿了缺少生活常识的平原君顿时有些不太高兴,瞪了说话之人一眼。
“那就让他们推车去!”
“实在不行,分几次给本侯背回来!”
“本侯不管他们怎么完成,但必须要完成本侯的任务!”
面对着平原君的怒火,几名心腹只能连声应是。
走出书房,心腹们有些心有余悸。
其中一人忍不住轻声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君候这两年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其余人闻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
原先的平原君,是以礼贤下士,对士人客客气气而出名的。
但这两年,平原君明显在对待士人时,变得越发的倨傲和不耐。
已经有一些门客舍人因为不喜欢这种改变而离开了。
要么去了其他赵国大臣的府中,要么干脆去了其他国家。
平原君府中门客也从最高峰的三千多近四千,降低到现在大约三千三左右。
最受平原君信任的门客李同咳嗽一声,淡淡的说道:
“君上最近争夺相邦之位失败,有些怒火也是正常。”
“我等作为臣子,只需要辅佐好主君,做好各自的工作便是。”
“其他的事情,等有机会再一起规劝君上吧。”
几名心腹连连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邯郸东市。
几家属于赵国官方的粮店面前,人头耸动。
粮店之中的伙计高声呼喝。
“人人都有,排好队,不要着急。”
“每人限购一石!”
“排队,再不排队我让官爷派人来抓你了!”
秩序依旧混乱,所以很快的,一队士兵就赶到了现场。
在士兵们明晃晃的刀枪监督下,局面立刻就变得井然有序了起来。
购买之前还要做登记。
购买者的姓名住址,都写得清清楚楚。
每一名购买者都被告知,若是重复购买,就会被流放边疆,当三年的苦役!
听着属下们的汇报,平原君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流放边疆?”
“李建是不是忘了,司寇这个官职,可是在本侯亲弟弟的手中。”
司寇官署,赵国真正的审判机构!
没有司寇的点头,什么流放不流放的,都是扯淡。
平原君笑完之后,一脸智珠在握的表情,下达命令:
“给本侯使劲的买!”
“本侯倒要看看,这李建当真还能把人怎么样不成?”
邯郸城中,看似一切如常。
但在有心人眼里,已经是风云激荡。
虞信回到府中,迎接他的是怀抱襁褓的小娇妻。
襁褓之中,还有刚刚生下来不久的双胞胎女儿。
虞信左拥右抱,哄了一会两个女儿,心情大好。
虞夫人坐在旁边,温和的笑道:
“按照夫君的意思,妾身今天邀请了李卿夫人和妹妹过来做客。”
虞信目光闪动了一下,道:
“你对她们的观感如何?”
虞夫人微笑道:
“李夫人和李妹妹都是温婉有礼的女子,是妾身见过最好相处的大家闺秀。”
“在妾身看来,能有这样的家风,那位李卿必然也是一个极为优秀而出色之人。”
虞信哈哈一笑,道:
“那位李卿的优秀,怕是自我大赵建国以来前所未有。”
“只不过他碰到的麻烦,恐怕也是前所未有的了。”
虞夫人微微吃了一惊,道:
“夫君前些日子不是才说,那位李卿帮助蔺卿登上了相位么?”
“有相邦的照拂,怎么也不会碰上大麻烦吧。”
虞信摇了摇头,道:
“夫人,你这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蔺相固然已经是人臣之极,但归根结底,这赵国还是赵氏王族的天下!”
“平原君赵胜乃是赵氏王族的中流砥柱,他所动用的力量,是蔺相如也要为之无比忌惮的。”
“如今平原君带着不能为相的怨气朝李建出手,就是要一击必中。”
“若不能给李建重创,平原君从此在赵国政坛之中就再无威望!”
“你说,李建的局面是不是极为危险呢?”
虞夫人迟疑良久,轻声开口。
“妾身是个妇人,本不该妄议国政。”
“但妾身还是希望,夫君能在适当的时间拉一下李卿。”
虞信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家夫人。
“夫人何出此言?”
年轻的虞夫人正色看着自家夫君,表情认真的说道:
“妾身就是觉得,有那样的夫人作为妻子,即便李卿暂时沉沦一段时间,也总会重新复起的。”
虞信表情微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三天时间里,李建让蔺仪不停的通过平准仓放出粮食,每日的量在二十万石左右。
但从实际反馈来看,效果甚微。
三天过去,粮食的价格已经上探到了三十九钱一石。
李建坐在官署办公房之中,伸了一个懒腰,忍不住发出感慨。
“这剧情,怎么总感觉有些熟悉呢?”
站在李建面前的毛遂认真的说道:
“其实也不是,这一次咱们可是限购了,而且也没有上次那样有无限量的出货。”
另外一边的蔺仪也有些沮丧,道:
“李卿,虽然咱们的人确实抓了不少进监牢之中,但司寇那边立刻就放人了,咱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李建皱了皱眉,轻哼一声:
“这个平阳君,还真是毫不掩饰啊。”
蔺仪有些生气的说道:
“要不然,李卿进宫去向大王禀明实情,大王一定会处罚平原君的。”
李建默然片刻,缓缓摇头。
“不可。”
作为赵国重臣,李建当然可以随时见到赵王,并禀明实情。
但赵王会信吗?
平原君,是赵王的亲叔叔,是赵国王族的擎天支柱。
李建虽也得赵王信任,但若是真正论到信任等级,比起平原君还是要更加逊色。
说白了,平原君才是赵王的自家人!
李建进宫告状,极有可能发生的结局是,不但没有告倒平原君,反而会被平原君倒打一耙。
若是被赵王觉得李建办事不利,却想办法甩锅给平原君。
那时候,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蔺仪有些傻眼。
“那我们怎么办?没有足够的粮食,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建长出一口气,露出一丝笑意。
“岳丈,你只管按照之前的方式继续操作就是。”
“至于其他的,我自有主张。”
看着李建依然没有太多紧迫的表情,蔺仪欲言又止,心中满是疑惑。
难道李建当真还有什么没有动用的杀手锏?
又或者,这位女婿其实已经阵脚大乱,只是表面上依旧镇定呢。
赵王坐在宫中,左拥右抱,很是惬意。
在赵王的面前,郭开小心翼翼,汇报着情况。
“眼下粮价依然还在上涨,但幅度比起之前已经少很多了,李卿应该也是做了不少工作。”
“还有大约十天左右就是第一批秋收粮的收获季节,按照今年这个走势,农民们应该会选择将大部分的秋粮出售,所以粮食的价格会在秋粮上市后快速下降至正常水平。”
赵王闻言,满意的点头。
“你还是做了不少功课的,很不错。”
郭开赔笑道:
“臣这都是为了更好的服侍大王呀。”
赵王哈哈一笑,突然生出了考较的心思,对着郭开道:
“那你说说,你觉得这一次是平原君会赢,还是李卿会赢?”
郭开迟疑片刻,道:
“应该是平原君会胜出。”
赵王带着笑意道:
“为何?”
郭开小心翼翼的分析道:
“平原君乃是公族,地位尊贵,权势极大。”
“李卿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贵族出身,虽说这两天风头正盛,但说到底他无论家世还是人脉,都远远无法和平原君相提并论。”
听着郭开的分析,赵王依然脸上带笑,道:
“若是寡人所料不错,大部分人应该都是像你这样想的了?”
郭开一阵心虚,忙道:
“臣驽钝,只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分析,还请大王不必在意。”
赵王呵呵大笑,将怀中的女子用力搂紧,对着郭开道:
“其实啊,你、平原君、还有李建都忘记了一点,非常重要的一点。”
郭开忙道:
“还请大王赐教。”
赵王的笑声越发响亮。
“寡人,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