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月看着眼前的情形,十分着急,她很怕自己嫂子和七七在赵家出现意外。
情急之下,柳家月什么也顾不得了,她拼命地往人群里挤,一边扒拉着身前的人,一边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让开,大家都让开!”
当她挤进去的时候,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原来,众人都围在柳七七周围,看着柳七七满眼都是光。
“这孩子咋长得这么好看呢?”一个帮工的阿姨捧着自己的脸,笑呵呵的看着柳七七。
“我闺女要长成这孩子的模样就好了,我能每天去烧高香!”又是一个阿姨凑了上来,像是摸水豆腐似的,在柳七七的小脸蛋儿上轻轻地蹭了蹭。
柳大妈见这么多人围着自己,都不干活了,也不是个事儿,她和柳家月对视了一眼,很是无奈。
柳家月也不知道怎么办呢,微微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人群,这时,顾宇飞也跟着挤进人群,凑在了柳家月的身边,“家月,要不我先照顾七七?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柳家月征求过柳大妈的意见后,这才把柳七七交给了顾宇飞。
看着顾宇飞抱着孩子远去的背影,柳大妈笑呵呵的凑在了柳家月的身前,“你看,顾同志多好啊,七七在他的怀里多惬意,一点儿都不认生呢?”
柳家月也有些惊诧,柳七七在顾宇飞的怀中就像在自己怀中一样,丝毫没有一点不适。
等顾宇飞彻底消失在赵家后院,柳家月的神情逐渐暗淡了下来。
她接过柳大妈递过来的菜盆,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开始择菜。
柳大妈见着柳家月的兴致不高,有些担心,“家月,你怎么了?”
水管“哗”的一声,打乱了柳大妈的话,柳家月继续闷声开始洗菜。
“家月,你别吓嫂子啊,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给我吧,我来洗菜。”
柳家月苦笑一下,看着柳大妈,“嫂子,我没不舒服啊。我就是觉得顾同志和我,实在是差距太大了,做朋友都不怎么合适。”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柳大妈看着柳家月微红的眼眶,心里隐隐作疼。
柳家月抿着嘴,强忍了一下心中的酸楚。“嫂子,我说的是真的。刚才,我们在前院的时候,见到了顾同志的同学。他的同学和他一样,也是政法大学的高材生,现在是省里的机关干部。都是有风度有文化有地位的人。而我呢?”
一盆洗菜水被泼回到了水池里,柳家月拎着空盆,捋了捋自己的刘海。
“我就是个农村妇女,只能干干择菜的活。我和顾同志太不合适了,我配不上他。顾同志应该找个大学生,而不是我这个农村妇女。”
柳大妈不高兴了,扔下手中的菜,砰的一下溅起了大片的水花,把自己的前襟弄湿了。
她也顾不得整理前襟上的水渍,“家月,你说这话嫂子就不爱听了。什么配不上配不上的!在嫂子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姑娘。”
虽说柳大妈的语气很不好,但是柳家月明显的感觉到了亲人的关爱。
“嫂子,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我说的也是实情。”
“什么实情啊?我看见的事,就是你喜欢顾同志,顾同志也喜欢你!而你一直在退缩。这样真的不好。”柳大妈接过柳家月洗菜的盆,继续说道:“你只要现在开始努力,你也可以做大学生,你也可以成为你口中和顾同志般配的人。”
柳家月看着远处蓝莹莹的天,顿时又丧气了起来,“我做不到的,我只是个农村的妇女。”
她嘴里说着做不到,可是心中像是被柳大妈划开了一刀口子,在黑黢黢的心房中,从此有了一道向往知识的微光。
“你们听说没?赵德发这次娶的老婆,只有这个岁数!”正在切肉的老嫂子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摇了摇。
柳大妈登时来了兴致,凑了过去,“才二十岁?”
切肉的嫂子很得意,这也是她刚刚从宾客口中听来的八卦,“也就二十多一点吧,都可以做老板的女儿了。”
一听这话,柳大妈嘴角扯了一扯,她打心底鄙视赵德发。
她又重新凑回到了柳家月的身边,“我说吧,赵德发就不是个好东西,半截身子埋棺材板的人,竟然娶了个小姑娘!简直造孽啊。”
柳家月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往配菜区的人群里看过去,大家又开始议论起来了。
“我听说啊,这个赵德发很聪明的,没有娶他在外养的女人进门,而是找了一个家世清白的小姑娘结婚。”
这些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收了过来。
“赵家不是干工厂赔了很多吗?听说连厂子都卖了,是怎么养那么多的女人的?”
切肉的嫂子不屑的笑了笑,觉得这帮人真是土包子,她神色得意的解释着,“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壮。”
大家都像听懂了似的,纷纷点头。
只有柳大妈懒得听,冷哼了一声,凑在了柳家月的耳朵前说,“这个赵德发臭不要脸的,他养女人的钱,都是你哥哥从银行贷款的!”
柳家月彻底震惊了,指着赵德发的豪宅,狠狠地压低了声音,“你和我哥买的厂子,就是这个赵老板的?!”
柳大妈没好气的点点头。
她心里更加烦躁了,越想这个赵德发越不是人,当初逼着自己家还钱,想把柳家逼上绝路,敢情是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女人!
“大家伙,知道赵家这次要摆多少桌吗?”切肉的老嫂子看着眼前众人,一脸得意,仿佛摆酒席的是她家似的。
柳大妈看了一眼墙角堆成小山的菜和肉,心想这么多食材,吃酒席的人很定是不少的。
“告诉你们吧!这回,赵家买猪,买了八头,羊,两只。牛一头。菜嘛?大家也都看见了。”
切肉的刀凌空抡了一圈,吓的所有人往后退。但是最终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堆成小山的蔬菜之上。
“赵家要摆一百桌的流水席,谁来了都能吃,三天三夜不停的那种。”
柳大妈和柳家月都震惊了,互相看了一眼。农村的人结婚,也有摆流水席的,可是像赵家这么大的场面,真的摆三天三夜酒席的,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有人跟着切肉的嫂子附和着,“是啊,赵老板财大气粗啊!换做我们一般的老百姓怎么能承受的了呢?我看光买这些物料,也得一两万了。”
“这还不是赵老板要求的,这是新娘子要求的,说是不摆一百桌的流水席,她是不会嫁过来的。”
人们跟着点头,“也是,这是新娘子再给自己长脸呢。一个小姑娘,嫁给和自己爸爸年龄一样大的男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的啊。”
“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啊,换做我,我心里也不平衡。”一个五十多岁的嫂子笑着说。
切肉的嫂子又抡起了手中的刀,对着刚才说话的人嘲笑着,“你?你上哪去找一百多岁的老头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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